“未婚先孕,周家人本来就不喜欢她。” “一进门就失宠了,一年也见不到自己夫君里面。” “她这样不甘寂寞的人,背地里指不定偷汉子呢。” “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别说了,人家夫人该听见了。” “怕什么,邓家人都不认她了,这么多年了,邓老夫人都不肯见她,邓家人早就不要她了。” …… 周母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心如明镜,主动请求去柴桑给周蒙守灵,给这个并不算是丈夫的男人守灵。 不过于她来说并不重要,无论周蒙待她如何,她却是心甘情愿嫁来的,周蒙是在利用她,但同时也确实帮助了她。 陵墓外有一件小屋子,泥土夯实的,前面有个小院子,她和金儿就住在这里。 年关将至的时候,邓节准备了一壶热酒,还有一些糕点和黄纸去祭拜周蒙。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她的发上,身上,柴桑很多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听说建康城中还有百姓冻死。 她将酒倒在泥土上,金儿生了火,邓节跪坐在软垫上烧纸,碎纸屑被风卷起。 一辆马车慢慢行驶过来,停在了她身后,邓盛从马车上下来,身上披着貉子披风,头上带着银冠。 奴婢取出了软垫给他,他坐在了邓节的身侧,他也备了壶热酒,倒在墓碑前,然后沉默的看着邓节烧纸。 许久,邓盛才开口,道:“阿姐,赵翊同意止刀兵了,也同意了结盟。” “嗯”她淡淡地应道。 邓盛看着墓碑上红色的字,血一样,慢慢地说:“但是他要联姻。” “嗯”她像是没听见一般。 邓盛说:“前前后后派使臣去了颖都几趟,他不要娶四妹,也不要娶小妹。”邓盛默了默,咬牙道:“他想要娶阿姐。” 邓节一怔,手顿时被火焰给燎红了,她立刻抽了回来,这疼痛令她清醒了,她转过头,皱着眉头看着邓盛。 邓盛不敢和她对视,只道:“阿姐,张表那老东西知道我军在庐州惨白,元气大伤,趁火打劫,在这时发兵,此刻我军正与张表交战于渡口,战势已成胶着,我实在无力应对北边的赵翊,只能暂时应允他。” 黄纸被火吞掉,风将灰烬残渣卷走,她只是沉默。 “阿姐”他已经是在恳求她了。 邓节抬起头,看着风雪中的墓碑,她的双目发热,却无泪可流。 “阿姐,我知道,他屠我城池,杀我百姓,姐夫也因此而离世,而今尸骨未寒,他那贼人便要你嫁入颖都,我知道阿姐你受此大辱,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重重的按着她的肩膀道:“可是阿姐,张表他曾杀了我们的父亲,如今又要夺取我们的性命,况且四方诸侯此时无不虎视眈眈,如若此战我们一败,必定会被他们撕碎至尸骨无存,阿姐,还请阿姐为国忍一时之辱。” “阿姐,一旦东边战况安稳,趁吕复举兵讨贼之际,颖都城内,不,赵翊府内就有我们的内应,届时我定出兵北上,接阿姐回来,复兴汉室,完成我们父亲的遗愿。” 手里的黄纸烧尽了,邓节说:“你先回去吧。” 纵使有再多的话邓盛也咽下了,道:“好,阿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起身上了马车。 车夫一抽鞭子,铃铛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排深深的车辙印。 邓盛始终以为她曾经腹中的孩子是周蒙的,以为他们夫妻情深,以为她是不愿意嫁给杀夫仇人。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没有难过,只有那么一点耻辱,悲伤,无奈,像是下邳那年的洪水一样,她终究也还是被卷了进来。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