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退下,程琬转而对赵翊说:“大人,没有天子总比天子落在吕复手里要好。” 赵翊看起来似乎也一夜没睡,眼下乌青,他伸手揉了揉鼻梁,半响,才冷声道:“邓节呢?” 程琬怔了一下,思忖着慢慢道:“似乎也没有下落,她的奴婢倒是找到了,只是已经死了。” 赵翊没有说话,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似没听见一般。 他现在的局势已变得十分艰难,南边是偷偷北上的邓盛,隔着官渡战线是吕复五倍于他的兵马,时而还会偷袭他的后路,而原本为了防范颍都汉室集团所带来的天子如今也没有了下落。 不能和北面的吕复开战,一旦被吕复的北面战线钳制住,南边便无法抽兵还手。 撤兵更是不能撤,此刻他只要稍有异动,南北便会同时扑击,届时他必溃不成军。 他揉着鼻梁,阴沉的靠着凭几坐着,左手的手肘搭在凭几上,现在他的手上只剩那支拱卫颖都的虎贲军,难道真的要他调到南线吗?三千虎贲军能抵挡邓盛到何时?纵使邓盛实体不敌与他,可仍有两万兵马。况且此刻天子走失,这消息若是传到颖都,汉室余孽将会再度兴风作浪,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究竟有多少个蒋靖,这是赵翊无法估计的。 他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不该急于处置邓节的! 他暗恨自己太过心急,天子无时不在掣肘于他,可他却只想着借吕复之手除掉邓节,让邓盛出兵无由,却忽略了天子。 然而此刻已经不是他后悔的时候,他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再久就会引来怀疑,天子不见的消息也会随之传出去,尽管他已经下令传言者斩,可他知道这无法阻止风声走漏,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的手紧紧的攥着凭几的边缘,骨节发白,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杀气。 终于,他下达了指令,略显喑哑地道:“今日午时,倘若还找不到天子就继续北上官渡,只留十个步兵在此。” 程琬似乎也没有良策,只道:“是”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突然来报,这名斥候是从几千里外的江东日夜兼程而来,一路上已经跑死了好几匹壮马,风尘仆仆。 “大人,江东急报!江东急报!”声音已是沙哑至极,却无比急切。 帐内赵翊揉着鼻梁的手一顿,立刻道:“进来!” …… 伴随着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邓节沉沉地睡了一夜,这或许是她自来到颖都后睡得最沉的一次,她不必担心有人会在暗中监视着她,也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在睡梦说出些不可说的话以至于要了自己的命。 她什么也不必担心,因为刘昭会替她守夜,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在野外露宿时一样。 早上天将亮的时候邓节醒来了。 火堆早已经熄了,只剩下余灰,刘昭似乎是一直都没有睡,他宽大的外袍也不知何时盖在了她的身上。 “陛下”邓节爬起来。 刘昭看向她:“你醒了”见邓节要将外袍还给他,道:“不必了,朕不冷,现在时间还早,早上露气重,你盖着再睡会儿吧。” 邓节皱眉问:“陛下一夜都没睡?” 刘昭笑笑说:“朕习惯了” 邓节不顾他的意见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说:“天还早,妾已经不困了,陛下快去休息一会儿。”又道:“陛下若是没有休息好,万一过会儿路上再遇到什么贼人,陛下没有精力保护妾怎么办?” 对上刘昭的目光,邓节一笑:“总不用妾哄着陛下入睡吧?” 刘昭也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靠着墙壁闭眼休息。 邓节觉得无事可做,便望着窗外发呆,床边蒙蒙的光亮,恍惚之间让她觉得如在梦中,她转头看刘昭,只觉他安睡的样子格外安宁,干净,似乎没有沾染半分世俗气。 她恨过他,可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她却无论如何对他都恨不起来了。 刘昭只休息了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