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媳两个说着话儿,陈二奶奶也服侍着陈姑妈回了家,又继续殷勤的服侍着婆婆用过午饭,方回自己房里歇着。 陈二奶奶一回屋便问,“你兄弟做什么呢?” 陈二妞小声笑道,“能做什么,这么小奶娃娃,吃了睡睡了吃呗。刚吃过奶,睡着呢。娘你小声些。”招呼丫环进来服侍陈二奶奶洗脸梳头,去了头上那些繁重金银,又换了家常衣衫。陈二奶奶先悄声细步的去隔间儿看了熟睡的双胞胎儿子,方回自己屋同长女说话,“行了,我回来了,你也去歇会儿吧。”女儿渐大,眼瞅着就是说婆家的人了,学里功课便停了,陈二奶奶教她理些家事,以后在婆家是用得到的。因多年期盼方生出一对双胞胎儿子,陈二奶奶爱若珍宝,竟是眼前一刻都不能离的。今天随婆婆去何家,便叫长女看一会儿,生怕奶妈婆子不尽心。 陈二妞瞅着这个时辰问,“娘是吃了饭回来的,还是没吃饭回来的?” “我在你祖母屋儿里一并用了的。”陈二奶奶叹,“我看,你舅祖母是动了真气。以往我们在你舅祖母面前没什么脸面倒罢了,你祖母过去时,她们还是很好的。” “怎么,舅祖母连祖母都给脸子瞧了?” “那倒没有,只是这亲疏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陈二奶奶又叹口气。 “看娘这长吁短叹的。”陈二妞自丫环手里接了茶奉予母亲,笑,“舅祖母也是,多大点儿事儿,就这般不依不挠的了。大伯娘不是去念佛了,还得怎么着?只记着咱家的不好儿,那些年的好儿呢,都忘了。远的不说,就说近处儿,要不是祖母,子衿能来咱家念书?” 陈二奶奶皱眉,“这是哪里的话,快闭嘴吧,你这话一出去,原还有三分恩情的,也得给你说没了。你舅祖母是长辈,再有不是也轮不到你去说嘴,这话叫别人听到,该说你没规矩了。就是子衿,嘴里可没有你半句不好儿,你这样在背后说她,叫她知道岂不寒心?” 陈二奶奶缓一缓口气,道,“长辈的事儿是长辈的事儿,你只做不知就是。你们小辈儿之间,只管照常来往才好。”陈二奶奶觉着,何子衿能种出那般金贵的花儿,还是极有本领的。 “她那么精,哪里会说咱家不好儿。只是你瞧,她那花儿卖了大价钱回来,只买了东西送薛先生。”陈二妞挑起两道弯弯的眉毛,道,“她是知道咱们两家不大好了,倘给我们姐妹买东西,岂不是白花费银钱。薛先生却不一样,虽是在咱家教授学问,到底不是咱家的人,只是咱家花银子聘来的。所以,她才绕过我们姐妹,去打点好薛先生,以后她在学问上有什么繁难,倘请教薛先生,只看着她前些天送的东西,薛先生也得教她呢。我早知她聪明过人,只是不知她这般势利。” “什么好东西,我问了,不过是给薛先生带了支笔罢了。”陈二奶奶无奈,问,“你还差那个不成?” “我倒是不差那个,就是想想觉着寒心,她在咱家时,我给过她多少东西,光点心不知从咱家带了多少去。她没琴使,那琴还是娘从舅舅家的乐器行拿来送她的。”陈二妞拈一枚胭脂红的蜜饯搁嘴里含着,“她家与咱家远了,她自然与我也淡了。我倒是想与她来往,只怕我有意,她无心呢。” 陈二奶奶呷口茶,“快别说这些酸话了。亲戚间,本就是一本糊涂账,你这是怎么了?往日也不这样的。” “我就是觉着心寒。”陈二妞道。 “我说句老实话,当初你们一直没个兄弟,我心里焦的跟什么似的。送子衿一张琴,这是想从你表婶那里取一取经,看有没有生儿子的法子。如今有了你们兄弟,不要说一张琴,便是叫我送一百张琴,我也乐意。”陈二奶奶叹口气,“你呀,子衿是在咱家念了两年书,你也照顾过她,这不是很好么。如今又计较什么点心不点心的事,当初也是我说叫你照顾她的,不过吃些点心,这能值什么。就是她这次从州府回来,给薛先生带东西是师生情义,她是没给你东西,可你们姐妹都一样的,若是别人都给了,不给你,你再说这些话不迟。你只看着咱家对舅太太家的好儿了,你哪里知道咱家艰难时,舅太太家也帮衬过咱家呢。” “咱家现在虽日子富贵,可一个好汉三个帮,眼里也不能没了人。不然,咱家日子远胜舅太太家,你祖母你大伯你爹他们还一趟趟的过去做甚?”陈二奶奶道,“她远了,你近着些就是。你如今是大家小姐的享受着,二十年后呢?” 陈二妞心下不服,“怎么,娘就觉着我二十年后就不成了?就比子衿差了?” 陈二奶奶为女儿扶一扶鬓间斜插的小珠钗,道,“你是我亲闺女,我自是盼你比世人都强的。可这世上,还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家当初穷苦时,谁料得咱家有今日呢?我与你说了吧,你也不是个笨的,子衿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