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一会儿伊瑟的背影,走廊就像波浪一样扭动起来。刚才伊瑟的用语很准确,“颠簸”,没错,现在林溪就觉得自己像一只浮在水面的气球,正随波逐流、上下起伏,唯一的锚点就是精灵牵着她的手。 四周由黑暗到明亮,从一无所有到白雪皑皑,林溪余光里还看到了绿色的针叶林,甚至有一闪而逝的影子——是松鼠?她惊奇地回头,想看清那些景象,但飞雪阻隔了她的目光。 “这是北境的幻影,也就是我的家乡。” 林溪再一扭头,发现他们两人正站在银灰色的石阶上,面前是两扇光洁而高大的石门。门面全无装饰,只有握把像是两枝弯曲的鹿角。 “到了,进来吧。” 进屋前,林溪最后看了一样外面的景象。雪地茫茫,飞雪皑皑,一片干净,干净得一无所有。 如果只看门口两扇门,会觉得屋里应该是欧洲宫殿的模样,至少也该是贵族大庄园的客厅,有无处不在的雕花和艺术品,地面铺着厚厚的手工织毯,墙壁上或许还有猎物脑袋的标本做装饰,壁炉里熊熊火焰燃烧出一片暖色。 但事实并非如此。室内的确足够广阔,但问题就在于——太广阔了。或者是家具太少的原因,到处又都是一片银白,连顶上垂落的纱幔都是银灰色的,这就显得格外清冷单调。没有装饰画、地毯,更没有壁炉,只有几个大箱子随便堆在地上。最前面有一个高台,一张冰雕玉砌的椅子放在上面。 “有点乱……因为我不怎么用这里。”精灵似乎有点尴尬,轻咳了好几下,拉着林溪往斜前方走,“你的房间在这边。” 在他身后,林溪歪头看看他的手。她能准确描述出手中传递来的感受:被牢牢抓住,微温、有点凉,但很稳定,无论温度还是力度都很稳定,不会因为暴露在风霜中而变冷,也不会因为握得太久而升温。 她眨了几下眼睛,什么都没说。 穿过一扇门,眼前的景象又和刚才银白的大厅截然不同。门后有实木地板、壁纸、电视和电脑,总之是各种现代化装潢,完全是一套宽阔的现代化公寓。 林溪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门还没关,外面依旧是天顶高高的空旷大厅。 “……空间法术?”她反应过来。 “嗯,是弗里格曼先生的主意。” 精灵的声音染上淡淡的笑意,轻松愉悦,带着属于回忆的色彩。 “我在很年幼时就跟着弗里格曼先生来了学院。他说,想让我的房间看起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可能觉得这样会让我好受些?不过实际构筑的时候,他一时兴起,就把大厅、主卧、次卧、休息室、餐厅还有露台什么的全给搬过来了。” “但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空间,所以最后只保留了王宫里一间宫殿作为纪念。而且……” 课本上讲过这件事,而且着墨不少。冰霜精灵一直居住在北境王国,那里是抵抗暗影的前线,那个以骁勇善战而闻名的族群坚持了几千年,最终仍旧于89年前消逝在历史中,唯一的遗孤就站在她面前。他刚满百岁,那么当年事情发生时他才11岁,就算以人类的标准来说那也是个很幼小的时候。 林溪轻轻握紧他的手。 “那个时候,”她问,“会因为空间太广阔而害怕吗?” 也许他会否认,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自信而且悍勇;他适合一切飞扬的神情和姿态,严厉的、凶巴巴的,甚至战斗中冷静果断的杀伐,这一切都是以“坚强”为内核而构筑的。他从没讲过小时候的事,也不曾提过和故乡有关的事,仿佛生来就在无形学院中,生来就这么强悍。 这样一个精灵,会害怕吗? 这个问题似乎也让伊瑟吃了一惊。他停下步伐,回头凝视了她几秒。那些惊讶的情绪还停留在他海蓝如宝石的眼睛里,盘旋着,勾起点困惑。 “没人这么问过你吗?我小时候就很害怕一个人待在太空旷的地方。”林溪问,“那个时候,你害怕吗?” “嗯……也许是有这个原因。” 他想了一下,出乎意料地笑起来,蓝眼睛也因此泛起点点光彩,像阳光照耀的海面。 “我不太记得那时候具体的心情了,不过应该是害怕的。”他坦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