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因此,沐家满门抄斩,却留了他一条活路。 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他寻回……然后揍一顿。 马车来到西郊的荒山脚下,谢云诀下了马车走在前方。山路崎岖,他却似乎很熟悉。 沐沉夕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山顶,方才停下脚步。他指了指远处孤零零的两处坟冢,上面甚至都没有碑文。 显然这入殓和下葬都是秘密进行,为免被人知晓埋骨之所,这才没有在碑上刻字。 沐沉夕缓步走了过去,坟头没有什么荒草,还有些祭祀的贡品,尚且新鲜。 她跪在坟前,谢云诀想提醒她地上有碎石,但她却仿佛未曾觉察到。只是他知道,她一向会忍痛。再重的伤,也是连吭都不愿意吭一声。 “爹,娘,女儿来晚了。”她的声音平静,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说完这句话,她便只是这么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从天亮到天黑,腰背始终挺直。 山顶的风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像是刀子一般划过脸上。可是她的心头空落落的,所有的眼泪都在雍关城里哭干了。 那时候她得知爹娘的消息,当下就要赶回长安。 钟柏祁将军怕她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于是将她派到前线,战事吃紧,她不得已留了下来。 那时候,她时常是打了一天的仗,晚上满身血污倒在帐中,蜷缩成一团。眼泪混着脸上敌人的鲜血流下,一滴又一滴。身体疲累得做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心被一刀刀凌迟着。 她明明知道,眼泪是这世上最软弱无用的东西,却还是控制不住。 她以为自己会在爹娘坟前嚎啕大哭,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因为娘亲不会再为她擦去眼泪,将她抱入怀中,温柔地安慰她。爹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护着她,纵容她的任性了。 头顶繁星满天,沐沉夕仰起头,星空倒映在她的眼中,她似是在喃喃自语:“爹,娘,我知道你们还在看着我。放心,我一切安好。” 沐家满门的鲜血要有人偿还,沐家满门的荣耀她也会重新夺回! 她缓缓站起身,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自清晨至现在,她滴水未进。谢云诀上前,扶住了她:“家中备了晚膳,回去吧。” 沐沉夕点了点头,跟着谢云诀下山。他犹豫了片刻,忽然走到她身前:“我背你。” 沐沉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一刻浮起了嘲讽的笑:“你背我?这可是山路,若是不慎滚落下去,毁了谢兄的花容月貌就不好了。” 他冷了脸。 明知他不喜欢别人赞许他的容貌,她还非要触他霉头,这脾性,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你放心,我随钟伯伯行军打仗之时,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辛酉之战,我们被围在陌城半个月,水米断绝,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仗还不是照样要打。” 她走在前方,山路崎岖,她走得却很轻松,偶尔还和谢云诀讲讲边关的趣事。 谢云诀负手紧随其后,听着她讲边关的见闻。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人生,与他在长安不见硝烟的朝堂有着天壤之别。 下了山,夜晓已经在马车旁候着。沐沉夕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莞尔:“夜晓,我忽然发现,你比以前俊俏了许多。果然是随了主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