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他随便捡了一根小蜡烛在肩上点燃,墩在床头柜上。 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衡南的一小块床帐,还有床上搁着的雪亮的刀。 就说是来拿刀的吧。 盛君殊有点矛盾地坐在床边,因为紧张,所以没什么表情,眼睫的影子在烛下晃动,叉起自己修长的手指,又分开,一个个按动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屋子里还残留着一点幽幽的女孩的气味。 刀下还压着半件贴身衣裳,丝滑面料,皱成一团,泛着光。烛光下有色差,不知道到底是紫色还是藕粉,总归都是暗的,暧昧而含混的。 香味大概是从那而来。 心有一点浮,偏偏这时候,冰凉的手摸过他的脸。盛君殊瞬间就地起立,原来只是挂起的帐子滑落下来,擦过了脸颊。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帐子挂回去。 正挂着,门口似乎传来些人声。盛君殊凝神细听,大约是衡南回来了。但说了一会儿,又半天不见进来,盛君殊觉得奇怪,放轻步子走出去。 隔着道门,隐约见两道人影晃动。 盛君殊没犹豫多久,眉宇微敛,一张符纸拍在窗上,就现出了门口一对男女的身影。 衡南身子朝着门,似乎被人叫住,正回头。楚君兮如雪的宽袍大袖被风吹动,十分飘逸:“师姐。” 他弯眼笑着:“等一下再进去。” “怎么了?”衡南问。 “吹吹风,一刻钟的时间如何?” 衡南一哂,转了过去,抬手盖在楚君兮额头上:“没喝酒,怎么像醉了一样。” “好凉。”楚君兮笑着说。 “凉吗?”衡南敏感地把手收回来,拢进袖子里,真像一个长姐一样温柔关怀道,“最近功法有不懂的部分?” “当然有,不过都解决了。” “那就好。” 两人似乎共同沉默了一会儿。 楚君兮又看着她笑:“师姐,今天的月亮好像特别圆。” 衡南略一思忖,暗道不好,尴尬地捋了下头发:“君兮,今天是你生辰?” “对不起,师姐最近事情有些多……” 竟然没想起来。 “先祝你生辰快乐,礼物师姐下个月补给你。” 楚君兮开心道:“谢谢师姐。” 天上月落成霜,铺陈遍地。楚君兮的衣裳显得银白,两手相背而行,走得很孩子气。 但他生得钟灵毓秀,像是林间仙人灵物踱步:“过了今日,君兮就满了十五。” 衡南笑:“那你其实还大我几个月。” “承蒙师姐照顾,十五生辰,唯一的心愿与师姐相关,要不要听?” 楚君兮向来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衡南说:“当然听。” 楚君兮点了一下头,侧目看她,看了时间长了些,少年眼神中只含着最皎洁的狡黠:“愿师姐生生世世如意平安。” 衡南眼睫动了一下,似乎觉察什么。 “从君兮入门那一日起,直到现在,心中唯独有一个人。”他坦然地注视着她,弯起眼,“师姐当知道是谁,这秘密我告诉你啦。” 盛君殊心头巨震。 更糟糕的是,手底下扶着的窗“咔嚓”一声猛然向外开了。 * “冷,冷,冷……”白雪搓着手关上窗户,走进屋内,坐在妆台前。 妆台有一面大镜子,镜子下面,整齐地伏着一排蝴蝶发卡,翅膀晃出耀眼的光晕。小姑娘侧着脸对镜子摘耳坠,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梳子顺着拆开的黑发一下一下梳着,发髻散落下来,鬓边黑发打着卷儿。 镜子里一张很娇美的脸,大而明亮的眼睛,浓密的睫毛,樱花样的唇,人中很短,脸也圆,因为这样的特征,总显得稚气,像雪塑成的娃娃。 即便是脾气很凶,也掩盖不了这瓷娃娃的魅力,总让人想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白雪似乎觉察到什么,嘎吱一声推开圆凳站起,扭过身,窗台上不知何时趴伏着一只似犬非犬的褐色动物,脸侧的毛皮烧得焦黑,正用一双三角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三角眼跟凶狠、猥琐等气质总脱不开关系,但奇怪的是,白雪不觉得它的眼神是仇恨。 当她走近的时候,它瑟瑟发抖起来,的眼下的皮毛湿湿的,凝成了一道泪沟。 “……至于么。”白雪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不太服气地说,“不就打你几下,见我就被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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