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洗衣服是苦,给林晏端药自也是苦,苦得林夫人要从早上念到晚上。 没有合口的茶是苦,连茶碗都不像样子,此处的样样都不甚合心。全赖林夫人一片慈母心肠,这才能够忍耐。 有什么办法呢?不全都是为了心爱的侄儿。谁叫她是姑母,姑母,姑母,便是比母亲也不差什么。 偏生她这般苦心照顾,那被照顾的人竟是半点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十分不耐。 平日林晏虽是待外人不逊,但对家中长辈当面至少是尊敬有加。这也不知怎么了,似是心情不虞,脾性愈发大了。 照料了两日下来,两个人大吵了七八架。 这一日两人又是大吵一架,林夫人甩下躺在床上的侄儿,哭哭啼啼的出了帐子。 左右早都已经习惯了,并无人搭理。 林夫人走在营帐之间,泪如雨下,忽然远远的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却一时有些不敢相认。 过往在金平城时见着总是一袭旧衣的少女,此时一袭崭新的盛装,竟也容色照人,好似哪一位贵人家的小姐。 南乐手中端着一盆洗漱过后的热水,泼在帐子前,转身又进了帐子。 这两日林夫人是想去看一看沈玉的,但一方面据说沈玉病得很重,那拦在帐外的士兵总不让她靠近,另一方面,的确照顾林晏已经让她分身乏术。 此时帐外没有士兵,她心念微动。 南乐拿起一旁调好的药膏,刚转身,便见着沈庭玉已经靠在禅椅上,解开了衣襟。 南乐笑道:“这么积极?” “姐姐为我涂药,当然要积极一点了。” 沈庭玉伤在胸口,南乐拖了一把小椅子在他旁边相对而坐,伸出手小心得解开他胸口裹缠的素白纱布,轻柔得一层层剥落。 沈庭玉低眸看着她的面容,只觉得这个姿势好似她正虚虚的搂着他一般,眼中不由得漫出一抹极甜的笑意。 南乐注意力都在伤口与纱布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纱布之下的肌肤却是比布还要更白,清透如玉,这样的肌肤一点红痕都好似红梅落雪,又何论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想到这伤口从何而来,南乐不由得心中生出怜惜,在他伤口之侧,完好的胸肌下沿量轻抚了几下。 明明只是指尖轻触不算要紧的地方,沈庭玉却是心口收紧,浑身一颤,胸口有种酥麻难言之感,掺杂着伤口见风的微感,似痛似痒,却又想让她多碰两下。 南乐对上沈庭玉的目光,见他眼底似含着一丝渴求。 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伤在身呢,怎么又开始了。 她面上一热,匆忙收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指尖蘸了一块冰凉的药膏便往他伤口上涂。 药膏乌黑如墨,冰凉且味道微苦,落在伤口上先是冰凉之感,马上便是隐约的灼痛。 沈庭玉眉心微蹙,不由得闷哼一声。 南乐下意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声音也变得极温柔,“痛吗?” 未必有多痛,但让她这样问一句,沈庭玉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沈庭玉一双眸子都好似渡上了水光,湿软的仰望着她,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痛苦,口中含糊不清道:“姐姐,好痛。” 南乐明知沈庭玉是惯会装可怜的,但心中就算再清楚,每每对上他这般目光,见他这副可怜样子,却仍是心头一软。 她一面愈发小心的涂药,一面柔声哄着他,“我轻一点,很快就好了。你乖一点,忍一忍。” 一个药涂得南乐满头大汗,神色紧绷,倒是床上躺着的人弯着唇,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好似伤得不是他一般。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