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卫潜似乎在此刻刚刚划出现实与回忆的界线。原来,已经过去九年了吗? 就在那一年,韩医者宣布他虽然保住了性命, 但无法再上战场了。萧锦初默不作声地接管了他的凌月,再不曾归还。 也是在那一年, 他用黄内侍和胡舍人换回了一道圣谕,正式册封萧锦初为校尉。从此, 她从被保护的人成为了保卫者, 挡在了他的身前。 仍是在那一年,京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大兄从太极殿的御座上被扯了下来,他的三弟南平王死于赴京途中,而他,成为了九五至尊。 岁月如同幼时抽动的陀螺,转得飞快。似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 沧海桑田, 人事全非。他却又再度与萧锦初躺在了一张床上, 如同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似乎是昨晚的一场大雨洗刷了所有阴霾,窗外月光皎洁, 如水银泄地, 萧锦初听到了一阵低笑。 “师兄?”她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回答她的仍是断断续续地笑声, 像是竭力忍耐但没能忍住的那种。这一下,萧锦初毛骨悚然起来。 卫潜是很难得笑的,他最多的表情其实就是面无表情。不管作为三军统帅,一州刺史或者是天子, 都需要恩威并重,不能轻易让人猜到所思所想。就算面对萧锦初时,卫潜的笑容也不多见,更不要说如此失态。 于是,萧锦初不得不往一个糟糕的角度考虑,比如,她师兄突然中了邪什么的。 “含章,你信命吗?”就在萧锦初浑身紧绷,脑中飞速地考虑破魔除邪的五百种方法时,卫潜特有的清冷嗓音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些笑意的余韵。 萧锦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啊了一声。于是,卫潜很有耐性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回萧锦初倒是听清楚了,却越发觉得诡异,好端端地半夜发笑,然后又问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师兄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虽然满腹疑惑,但萧锦初答得倒很干脆:“信,也不信。若是天命在我,自然是水到渠成。若是天命在彼,说不得只好与这命争上一争了!” 此言一出,卫潜却陷入了沉默,如同发问一样突然。萧锦初等了半晌,但毕竟是两天没合过眼的人,等着等着终究挨不过困意,就此沉入黑甜乡。 也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中,她好像听到了师兄的叹息声:“我愿你一直作如是想……”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萧锦初早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吃过朝食,她就看着宋嫂准备干粮,浑身精力充沛得跟用不完似的。 一切就绪后,宋大春带着他们,开始踏上返城之路。萧锦初一路上尽是些新鲜问题,譬如看见村里有槐树,那春天时吃不吃槐花,是蒸着吃还是凉拌。若是抓着野兔,若是一顿吃不完是熏制,还是腌制。 宋大春表示只吃过蒸的槐花,头次听说还能凉拌,回去就让婆娘试试。至于肉倒不必担心,从来没有一顿吃不了这个问题。 卫潜听得很有趣,但不大参与他们的聊天,顶多附和两句。虽然只有三人同行,倒是完全不冷清。 第一天毫无波澜,路上虽然泥泞崎岖不好走,但却很太平。他们几乎整日都在野林子里钻,见着四条腿的比两条腿的多。 从第二天早上起,道路变得开阔起来,沿途的人也增加了不少。宋大春很是松了一口气,虽说近年来少见山匪路霸,毕竟刚闹过流民,人多的地方始终安全些。 而萧锦初的想法截然相反,离滑台越近可能越意味着危险,因此暗地里倒戒备起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她的命太好,有些看不过去,于是又一次出了手…… 临近夏季,只要日头高起,就把人晒得与蒲草一般发蔫,他们在河滩边准备汲水时,意外遇上了一队人马。领头的还是个熟人,齐翔。 萧锦初瞄了师兄一眼,随后忍不住在心中爆了老大一句粗口,怎么偏偏是他! 双方刚一照面,齐翔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