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到深褐,深浅不一的肤色,濒临死亡的同时也最接近生命的颜色。 只是偶而看着苍白的脸孔在笔下越发蜜润莹亮,彷佛真的起死回生,唐莹莫名有一种亵渎生死的罪恶感。她想到了无法忍受父亲持续出轨而割腕自杀的母亲,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蛋;还有见证此幕而心脏病发倒地的外婆,那片青白的唇色。 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乖乖待在母亲和外婆的尸体旁,等两人起来给自己作早饭,只是饿了两天,她没等到早饭,只等来了凶神恶煞的警察伯伯。 也许便是从那一天起,她就失去做为正常人的资格了,起码在旁人眼底,她是一个不敬生死的小怪物。 而后她选择成为一名入敛师,面对着安静的尸体,宛如面对着亲人般自在。 生和死,不就是颜色,还有什么区别吗? 唐莹熟悉着死亡的同时,却也对生命产生了困惑。 只是这次,她掀开白布,不由得胸口一滞。 太年轻了。 这是一个黑发白肤的少年,不过十七十八岁,青葱莹绿的岁月,理应在球场奔驰,或埋首书堆,而不是躺在这个冰冷的铁台上。 唐莹没有急着下笔,对方大体的外观保存着异常很好,除去过于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还真像只是睡着似的。 她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 少年生得细眉秀目,唇型姣美,好看得不象话。唐莹不禁回忆起近年她看过的青春偶像剧,少年长得太好看,她甚至怀疑他是某个英年早逝的小鲜肉明星。 不过人已死,唐莹收起欣赏的情绪,小心翼翼拉开白布,从纤长优雅的颈项,到精致的锁骨,她理应为对方完好无损的大体感到开心,但不知怎么,胸口那股莫名的窒息感越发扩大。 白布一落,少年胸膛的破洞彷佛在回应着她的空虚。 原来,致命伤在胸口吗? 唐莹收起所有情绪,将棉布填满胸口,为他整理遗容,只是每一个动作都沉重得好似吊着沙袋,每一个触碰都变成一种令人不适的煎熬。 她的思绪越发混乱。 少年的嘴角应该勾起高傲的弧度;他的胸膛理应起浮着平缓的节奏;他的眼睛更应该是睁开的,里头如活鱼流转,一颦一蹙都令人离不开眼; 唐莹知道自己不对劲,她甚至无法去碰触胸口的破洞。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他不该这样的……好像有人在耳边轻声提醒。 这不过是她处理过的上百具尸首的其中一具罢了。唐莹试着说服自己,但感情来得古怪又迅猛,那股怨愤之情灼热得似要夺目而出。 滴答。 她伸出手,恰好接住了那滴泪珠子。 滚烫灼热,亦如活人的体温。 唐莹突然明白了 她希望他活着。 她看着少年的脸孔,彷佛发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那新生的认知来得又凶又快,一眨眼就占据她的大脑,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为什么? 唐莹扫过少年,他的眼、他的唇、还有他的伤口。 因为,他的生命何等珍贵。 手上的泪珠滚烫得不象话,突然光芒大作,手缝爆出刺眼的光芒,唐莹感觉到她似乎握着什么膨湃鼓动的光球 一胀一缩,节奏稳定,好似跳动的心脏。 唐莹下意识看向少年的胸口,她的手已然自己行动。 她将那颗跳动的光球压入少年胸口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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