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她亲耳听到楼下噼里啪啦一通摔,亲眼看到楼下的凌乱以及俩人糊一嘴巴的血,你跑我逮,你锁门我要撬门的架势。 就前脚的事呀? 后脚怎么就峰回路转成这样,成没事人了啊? 刘阿姨小小的脑袋里,蹦出大大的问号,走神之中被沈琛叫到。 “我房间枕头底下一本棕色的电话本,里面有医生的电话,麻烦您打个电话。” “哎,好的好的。” 她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后,心理医生提着医药箱靠在门口,再次严肃重申:“我是正经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请你不要随便给我拓展业务行不,兄弟?” 沈琛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孩,放轻声儿:“感冒,可能发烧。” “哦,没事,这个我真会。” 心理医生搓搓手,当即兴奋投入于新业务之中。一度试图扒拉眼皮嘴巴被阻挠,最后只能派出最传统的温度计,得出结论: “低烧,感冒估计八ii九不离十,问题不大,我有常备药。” 他掏了药,讲了次数分量,还想打探大过年的沈琛为什么不在冗城,小家伙为什么淋冷水来着。 不过心理医生视力好,明确看出自己的电灯泡属性,十分有眼力见的闭嘴,闪人,完美演绎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沈音之被喊醒,吃了药,再次闭上眼睛。 刚才又冷又累真睡着,这会儿装睡,盘算着自个儿的头发已经吹干了,药水灌进肚子了,她又睡了,沈琛应该能走。 ——她盼着他走。 今晚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迟钝的傻子平白无故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得想。 关于沈琛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还会不会杀她,什么时候杀。 到时候她要如何应付,怎样给自己留后手和退路…… 桩桩件件横亘在脑瓜里亟待思索,偏偏沈琛迟迟没有离开。 不但没离开,而且始终抱着她。 为什么不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难道这是算旧账的方式之一? 忽然一阵细微的动静,沈琛似乎在俯身,连带着她一块儿往前倾。 他要干什么? 沈音之偷掀开一只眼皮,瞧见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个指甲剪,而后—— 开始剪她的指甲。 从左手的尾指开始,他用两根手指压制着她,没有温度的指甲剪紧贴着肌肤边缘,以耐心十足,又近乎变态的严厉态度修剪她的指甲。 活像一个城堡主人在整顿他的花园,一个艺术家在改动他的画作。 他比她更拥有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他比她更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因此他慢慢地剪,细细地。剪。 十根手指头,非要剪出十条流畅无暇的曲线,沈琛又是安静地剪,偏执地剪,不容抗拒地剪。 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没有声息的房间里。 他不光剪她的指甲。 被剪掉的不止是指甲碎屑,而是她的獠牙尖爪,她天生的刺,凭什么? 沈音之不高兴,假装被剪疼了,叮咛支吾一声,往里卷手指。 但沈琛捏着她,不慌不忙地把一个、一个不听话的手指拉直。 拉得直直的,继续剪,咔嚓,咔嚓。 “这次用指甲抓人,就剪指甲。” 他的声音落下来,清晰沉郁:“下次再咬人,就拔了你的牙。” 咔嚓,又一下。 指甲剪边角反光炫目,触到指尖,传过来凛冽的寒意。。 沈音之看着他。 看着他漂亮堪比艺术品的手,骤然意识到这双手什么都揉得碎,毁得掉。 有些毛骨悚然。 她反射性闭上眼睛,抿死嘴巴,选择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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