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把房间门合上,“是蒋泊舟告诉你的,让你来的,是吗?是外公他……” 卡蜜尔没有将借口再继续编织,走到梁月跟前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你外公现在还好,不用担心。不过,确实是蒋把事情告诉我,让我过来的。” 梁月一颗心提起又往下放,终究放不到底,听着卡蜜尔说话,茫然点点头。 “别这样。”卡蜜尔的手将梁月的手揉捏,“老先生疼爱你,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梁月眨眨眼睛将眼泪收住,“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去看他最后一眼。我也知道,这些年他身体确实不太好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被梁佩华隔绝在外,所有信息都只能从聂行口中得知,前几天还能天天有一两个小时去医院探望梁剑津,虽然是看着老人家从重症病房出来又进去,可至少能够看一眼。可如今这两天,不管她怎么问,聂行都说不方便带她去了。 若是连梁佩华都天天陪在梁剑津身边,只能是凶多吉少。 卡蜜尔将嘴唇抿抿,安慰她说:“老先生也不会希望你现在去看他,对不对?” 梁月沉默许久,还是只点点头,“外公最不想看见我跟我妈吵架。” “不是的。”卡蜜尔伸手将梁月耳边发丝安抚,“是不想看见你被欺负。是老人家想保护你。别让老人家到最后都担心,嗯?” 梁月眼泪再也忍不住,只伏在卡蜜尔肩头轻轻啜泣。 …… 即便卡蜜尔把梁月吃惯了的褪黑素带过来,甚至在安睡前将半片安定融进牛奶里给她,这一夜梁月仍旧是难以睡得安稳。 梦里忽然出现无边迷宫,像是爱丽丝所困的迷蒙幻境,只她孤身一人,闯了出来,一头栽进回忆里,却是熟悉的彭大校园,夏日瓜果混着青草香,她却一栋一栋楼地找,一间一间课室地找。 偌大校园空旷,怎么找也找不到一个人。 忽地一扇门打开,梁剑津站在三尺讲台上,身后板书字体飘逸如游龙惊鸿,梁剑津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尚且没有一根白发,金丝边框眼镜边上,眼角皱纹随着他笑容加深。 梁剑津将手中课本与粉笔都丢下,屈膝弯下腰来,带着白色粉末的手捏着西装裤膝头一褶,缓缓蹲下身来,朝她张开双臂。 “来,囡囡来。” 梁月往前走,往梁剑津走,扑身往前,撞入温热怀抱里。 清醒却忽地如潮水涌进来,将梦境尽数撞碎。 “露娜,露娜?” 梦中的怀抱消失了,现实中却还有一双温柔手臂,将梁月抱住。 梁月抬头,看见卡蜜尔的柔和下颌线,“卡蜜尔?” 卡蜜尔伸手在梁月额头处一摸,只满手都是汗,“别怕,我在这里,只是你做噩梦了。别怕。” 卡蜜尔下巴往梁月头顶一抵,轻轻哼歌哄她。同一首歌,从当年梁月到法国之后,每一回她半夜噩梦醒来,都是卡蜜尔哼这首歌哄她。 “卡蜜尔?”梁月伸手握住卡蜜尔的手背, 卡蜜尔的呼吸落在梁月头顶,轻轻柔柔地回应她一声,“嗯?怎么了?” “是不是,是不是外公走了?我梦见他了。” 卡蜜尔没回答,将歌哼完,手还拍着梁月的背,一下一下,轻轻地,叫梁月都觉得如堕入天鹅绒之中,睡意慢慢往上涌,将她包裹住。 “露娜,他很爱你。你爱的人,都很爱你。” …… 梁剑津的讣告在天亮之前就在圈内传遍了,遗体追悼会在定海,两日后。第三日便回彭城下葬。 梁月所知,几乎不需要蒋泊舟通过聂行来告诉她,所有都可以从网上来。 梁剑津一生桃李满天下,多少关系网依托着他建立,他自己却最是清高,最厌倦迎来送往,半分看不惯自己一对子女的为人处世。临到终了,也没能满足自己所愿,遗体追悼会开得宏大,葬礼更称不上半分简朴。从前的门生都聚集,明着是悼念,却也是红白喜事无分别,都是交际一场。 车载着卡蜜尔与梁月,已经到了机场门口。 梁月将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