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们灌得有点高了,不然也不会一时兴起跑到小厨房做出这种东西来,林子里的暖风呼呼吹了半天,也把他的醉意吹得差不多了,看钟意“害羞”,裴泺也不犯浑了,伸手揉了揉钟意的脑袋,温声道:“林子里还是有点阴,回去吧,待久了怕你身子不舒服。” 钟意喏喏应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裴泺闷笑出声,看钟意这么“羞涩”,连耳朵根都红透了,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出言调侃道:“不过,我的红豆糕你可得好好给我收着……我难得不做‘君子’一回。” 钟意似乎是没太听懂,呆呆地抬头朝裴泺的方向望了一眼,被裴泺抓了个正着,然后立刻做了贼般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裴泺闷闷的笑声,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是要放声大笑了。 钟意快走两步,真心是无言了,她装“娇羞”的小姑娘装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不得了,不过看这样子,燕平王世子还真挺吃这一套的? ——对方以为钟意低着头是在害羞,殊不知,钟意早过了会“害羞”的年纪,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因为不知道面对旁人的好意与喜爱时该作出如何的反应来,未免彼此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着尴尬,便索性低头避开了眼神。 只是想到这里,钟意心里未免涩涩的,她在真正的十四五岁时没有遇到过“少年慕艾”的情意,如今历遍沧桑冷暖,怀春之心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却偏偏又碰上了这般炽热的感情。 ——往后的日子不敢说,但至少燕平王世子从怀里掏出那份红豆糕时,至少那时候,钟意想,对方的心里眼里,应当是有一份专予与她的情意的吧。 可惜现在的钟意不是真正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燕平王世子与她的感动,就如一碗放过了夜银耳雪梨汤,甜自然还是有些甜的,但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味儿了,奇奇怪怪的甜,还掺杂着些许变了味的苦与酸。 喝下去粗糙咯嘴,涩得喉咙疼。 钟意想着想着情绪又莫名低落了下去,无意识地从油纸包里捏了一块红豆糕到嘴边,想再回味一下那个甜得能把人齁过去的味道,结果一个恍惚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钟意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捡,然后差点被一只突然踏出来的绣花鞋踩个正着。 “不至于吧,都掉地上了,还要捡啊?”林宵恶意地碾了碾鞋尖,把那块掉到地上的红豆糕碾碎踩平了,这才闲闲挪开脚了,抱臂冷笑道,“好吧,想来钟姑娘从小吃苦,是个勤俭持家的朴素人,见不得东西被糟蹋,那你现在捡呗。” 钟意抿了抿唇,迅速地从方才莫名其妙的伤感情绪中飞离了出来,搭着匆忙追来的轻鸿的手,缓缓起身,神色平淡地回击道:“不必了,看七姑娘抢得比我还急的样子,这就让给你了,慢踩,送七姑娘了,不必惦记还。” “你!”林宵大怒,脸色狰狞着扭曲片刻,然后又缓缓沉了下来,阴阴地附在钟意耳边道,“别以为你做的丑事没有人知道,靠爬男人床上位的贱货,你真以为,你能嫁到燕平王府去,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了么?” “嗬,也是,你一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肯定是没有人教过你‘聘为妻、奔为妾’的道理的,你以为你和大姐姐一样嫁过去,日后就能自比大姐姐的架势,与她一般清高了么?” “真是太可笑了,也不看看人家一个个都是明媒正娶嫁过去的,你,一个爬床暖床的脏东西,说你是通房丫鬟都是抬举你了,走歪门邪道爬上床的下流货色,也敢在你姑奶奶我面前顶嘴,真是给你的脸了!” 林宵说着说着,扬手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轻鸿大惊,怒气冲冲地正要去拦,钟意已经先一步稳稳抓住了林宵的手。 “是啊,七姑娘说得对,我是个不入流的下等货色,那么,事事要与我过不去,时时要找我攀比,比不过了就恼羞成怒要打人的七姑娘,”钟意捏紧林宵的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不屑,冷哼着反问道,“您又是什么货色呢?” ——林宵找钟意麻烦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钟意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以往,钟意未免麻烦,不欲多生是非,一贯是将那些污言秽语混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低着头不说话让她嘲讽几句占占嘴上便宜也就罢了。 左右被人说两句也掉不了几块肉,林宵自己说倦了也就累停了,钟意还没有心思敏感到听不了骂的地步。——倘若她真那般娇气敏感,早便被林氏的各式手段笼络成掌中物了。 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