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卿前世时是一品诰命夫人,后来纵然时局战乱,她也始终处于秦子瞻的庇护之下,养尊处优,平日里端的是雍容高雅。如今回到十四岁的年纪,不知怎的,竟连心性也随着变了回去,言行举止间不由自主地带着小女儿娇憨的意味。 “娘。”苏意卿仰起脸,用泪水盈盈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温氏,“我不要嫁给子瞻,我们去和秦家退亲,好不好?” “不好!”温氏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这种话可是女孩子家能轻易说出口的?” 秦家九郎名子瞻,乃是京都出了名的年轻才俊,以未及弱冠之年而官至太府少卿,在本朝算是绝无仅有,这凭借的不仅是胶东秦氏的显赫家世,更是因着他惊人的才华和能干。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京中的闺阁女子提起秦九郎,十个有九个是会红了脸的。 这样一个被老天爷厚爱的男子,偏偏对苏意卿情有独钟,当初甫中了状元,秦家就急急地上门定下了亲事。 这件得意的事情,让温氏风光至今,这京中有女儿待字闺中的贵妇人,谁不羡慕她。 她此刻听得苏意卿这么说,饶是平日疼爱女儿,也不由板起了脸:“卿卿,你老实告诉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起了这种念头?” 苏意卿却是不怕母亲的,她一骨碌爬起来,钻到温氏的怀中:“我梦到子瞻负了我,他是个坏人,我不喜欢他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 温氏好气又好笑,赶紧唤白茶过来:“快服侍姑娘更衣,这天气怪冷的,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茶并苏意卿房里的海棠、芍药上前来,连哄带拉地侍奉着苏意卿起了床,梳洗妆扮。 天色渐渐大亮起来。 元日刚过,昨夜外头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正是一年最冷的时节。 紫铜炉子里点着银丝炭,熏得屋子里暖烘烘的,炉子上头搁着杜若香屑,草木的香气随着温度慢慢散开,不很浓,若有若无地袅绕在帷幔间。 苏意卿嗅着这熟悉的气息,感觉整个人慢慢地鲜活了起来。 侍女给苏意卿穿上了一套丁香色的夹棉襦裙,那料子是出自松吴的云罗锦,裙裾上绣满了藤萝花蔓,长长地垂到了脚边,另佩了一幅同色的披帛,却是如烟雾般轻软透明,随着苏意卿的步子微微摇曳,更衬得她如同娇花一般。 温氏看了,极是满意,只有女儿这样的容貌,才能配得上秦子瞻那样的人才。 “娘……”苏意卿又蹭了过来,拖着长长的声音叫温氏。 温氏正色道:“这门亲事当初是你自己点头的,爹和娘替你相看过,秦家九郎家世样貌皆是上等,何况他对你是真心喜爱。虽说世事难料,保不齐他的心意一辈子不变,但如今你仅凭一夜癔梦,就对他妄下断言,不但愚昧,而且寡情,卿卿,你平日里素来乖巧,这种傻话,以后断不要再提。” 是啊,世事难料,秦子瞻对苏意卿好了一辈子,却在最后为了权势,断然舍弃了她。苏意卿如今想来,已经没有太多悲愤之意,唯余惆怅而已。 温氏看着女儿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又道:“再说了,子瞻能看上你这样的草包美人,那是我们苏家祖上积德,便宜了你,只有他嫌弃你的份,还轮不到你来嫌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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