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衣料的阻隔还是什么缘故,女孩儿的声音显得闷闷的,但语句仍然流畅,没有听出太多哽咽的意味。 殷长阑稍稍地放下了心。 他低声道:“阿晚没有对不起过哥,阿晚能到哥身边,已经是天命对哥最大的恩赐。” 一颗小脑袋在他胸前用力地摇了摇,力气大得一头顺滑的长发蹭在衣料上,都微微生出些凌/乱来。 暖意流进他心里,他一手梳拢着她的发丝,黑色的水流泻过他的指缝。 “哥这一辈子,出身草莽,命贱如尘,倘若没有你那时相救,早就作了荆野之中一捧无名白骨。”他声音低沉,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容晚初贴在他胸前,一时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安然之感。 她低声反驳道:“七哥才不会。” 孩子气的反驳让殷长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哄劝似地道:“哥有阿晚,当然不会,嗯?” 容晚初被他哄着小孩儿一样的语气窘得脸红,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道:“就算没有我,七哥也会开江山霸业,为天下共主,四海来朝……” 她对他永远这么有信心。 殷长阑微微失笑,见她情绪终于转好了,就决定不与她争辩这个问题。 明瓦的窗格外透进窸窸窣窣的声响,殷长阑伸出手去将窗屉稍稍推开了一点,就有雪花打着旋儿,从狭窄的缝隙间钻进来。 容晚初喃喃地道:“下雪了。” 小雪已经飘了半日,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转大了。 女孩儿脱开了他的怀抱,带着些欢喜地凑到了窗边去,殷长阑怀中霎时一空,微凉的空气卷进来,无端使人生出些失落之意。 男人将手虚虚地握了握,见窗前的小姑娘雀跃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 殷长阑和容晚初单独在一处的时候,宫人侍女都知趣地远远避在外头,到两个人肩并肩地出了屋,才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宫人有序地传布了午膳。 李盈的干儿子蔡福冒着雪匆匆地赶到凤池宫来,殷长阑就站起身来,披上了外出的风氅和兜帽,嘱咐容晚初道:“若是要出去,就使他们扫净了雪,靴子也挑耐滑的,不许单图好看。” 容晚初笑着推了他出门:“再不能那样傻的。” 到申初时分,却有将作监的内宦冒着大雪登门。 来人有七、八个,为首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年纪,但外表看上去却与同龄宦官颇为不同,有些内侍罕有的刚气,独个儿进来给贵妃磕头的时候,容晚初看见他一双结着许多伤疤和老茧的手。 “臣将作少监董季,叩见贵妃娘娘。”他说话也一板一眼的,态度十分的恭敬,道:“陛下有旨意,着臣等把凤池宫的明瓦窗子一水都换成琉璃。臣因此特来先量一遍尺寸,搅扰娘娘之处,还望娘娘恕罪。” 明瓦不过微微地透一点光,比起琉璃的通透,自然是云泥之别。 但琉璃易碎,能镶窗子的大小又难得,宫中至今仍然唯有九宸宫的窗子尽用的琉璃,余下连宁寿宫和暂时空置的永安宫,也只有主殿用上了琉璃窗。 董少监说着话,面上没有什么旁的神色,容晚初心中却像是蜜罐里又倾了一勺蜜。 她上辈子活到后头,在这宫里立得稳稳的,旁人谁也不敢来碰她,她也自己做主换过了窗子,原并不觉得这东西稀罕。 她抿着唇,面上却都是笑意,道:“有劳少监大人。倘若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只管同廉尚宫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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