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模样,显然在储秀宫的众人眼中也不是什么罕事,门口那宫人就听见前头有个少女轻轻地嗤了一声, 仿若无事地转回了身子来,含/着笑小声地招呼她的同伴:“我们顽我们的。” 各人百态,不一而足。 传信的宫人也无意在这里迁延时间,就径直奔着那个小角落走过去,屈膝道:“翁姑娘,贵妃娘娘相召。” 翁明珠有些诧异,确认似地问了一句:“我?”待见那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否认的意思,才迷迷糊糊地跟着那宫人前脚后脚地出了门。 容晚初裹着厚厚的雪狐腋裘,大风毛的昭君套,怀里又抱了个暖炉,像个堆得敦敦实实的雪娃娃,站在抄手游廊里头,看着小宫女在天井里踢毽子。 这一日天气是这一冬少有的暖和,下场的宫女们有心在容晚初面前彰显,一个个都使出了全身的解数,那毽子就像是黏在了宫娥的足尖似的,绕着人周身上下飞舞。 容晚初自己不大会踢——她如今身上还不清净,就是会踢,阿讷和阿敏也不会许她上场——但她却爱看人踢,也看得出名堂,看见炫技炫得出彩的,就拊掌说一声“好”,就有宫人笑盈盈地往各人的盘子里丢银锭子。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翁明珠被宫人带到了回廊底下,就看见一群女郎在高高低低地甩着羽毽,孔雀毛在日光下头流光溢彩,有自信技术高超的,连钗环簪珥都不曾摘,起落之间赤金宝石明晃晃映人眼目,又是别有一回富丽。 她一时不免有些技痒,脚下就稍稍地站了一站。 前头引路的宫人发现她落下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她,关切地问道:“翁姑娘可有什么事?” 翁明珠醒过神来,又有些赧然,慌忙摇了摇头,道:“并没有的,教姑姑费心了。” 那宫人就笑了笑,道:“娘娘就在前头了,翁姑娘随奴婢来吧。” 她们站的地方被院子里的湖石假山挡住了视线,俟又转过一个角,就看见了由一群人拥簇着站在曲廊当中的少女。 众人都在看着庭院里踢毽子的宫女们,只有那个女孩儿仿佛是感应到她们的到来,微微含/着笑侧首望了过来。 日光暄和,澄泥金瓦和朱红垣墙堂皇而恢弘,站在人间富贵极处的少女却沉静而美丽,像一尊净琉璃世界的玉像。 翁明珠不由得掩住了口,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 那宫人已经引着她走到了众人的近前,福下/身子回话:“回禀娘娘,翁姑娘到了。” 容晚初微微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辛苦了”,翁明珠已经双眸熠熠地看住了她,道:“是您!原来您就是贵妃娘娘……” 容晚初并不大记得自己曾与她见过面,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翁明珠面上烧红,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婢、妾、妾身上个月曾蒙太后娘娘的恩典,往栖云水殿赴宴……您还请姑姑们多赏了妾身一个汤婆子,妾、妾实在是感谢极了……” 她这样一说,容晚初就记起那个扒着船舷,在结了冰的通明湖上钓鱼的小姑娘,和她的同伴。 她笑道:“原来是你!” 那小姑娘憨憨直直的,她当时还有些感慨,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在宫里能活多久。 翁明珠羞愧地低下了头,道:“可惜妾身到最后也没有钓上冰鱼来,分明船上的公公们说了是有的。妾身技艺不精,辜负了娘娘的嘱托。” 容晚初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你且抬头来给本宫看看。” 翁明珠面上仍有些未褪的红晕,却还是依言抬起头来。 她生得并不算绝色,犹有些未脱的稚气,但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尾微微地垂着,看人的时候十分的专注,说不出的澄澈可爱。 容晚初对她就生出三分的喜欢,见她不免紧张,就不急着说起正事,先声音温和地问她在储秀宫的饮食起居。 翁明珠被她和声细语地说着话,一颗乱跳的心也慢慢地缓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