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荤腥”是吃不成了,只得辞了伍薇,跟小和尚去严家喝茶。 伍薇理好衣裳,慢慢走回家中。关上门,坐在案前,烛火吐着长长的信子,映着包文的牌位,似有一张面孔在火光里隐现。 伍薇喃喃道:“阿文,今日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我遇到一个人,他……他很好。”停了片刻,声音低下去,“你走之前说,遇到好的人就让我往前走。现在我打算……打算往前走了,你……答应吗?” 屋里分外寂静,很久很久,烛火忽然弯下腰去,像是一个人点了点头。包文的面孔再也看不见了。 伍薇眸子里闪着泪花,却是笑着,“谢谢你,阿文。” 沙坤搬家那日请众人小聚。寄虹玲珑一进屋门,见红纱软帐,流苏灯笼,便知是伍薇的布置。玲珑笑道:“薇姐真是爽利,说话就要上花轿了。” 寄虹胳膊肘杵杵她,“你呢?哪天上花轿?” 玲珑眨眨眼,不言声。 饭席摆在院子里,伍薇俨然女主人,照顾妥帖。饭毕,她把严冰拉到一旁说了好一会话,越说音量越高,寄虹见气氛有些不快,慢慢凑过去,听见伍薇气恼地说:“……不听我的,这场比试少不了你栽跟头!” 严冰幽幽地答:“我那时栽的跟头还小吗?” “你现在还栽得起吗?” 严冰便不出声。伍薇气哼哼走了。 他似乎全不放在心上,转头看见墙角的寄虹,负手踱到她身边,随随便便往月光下一站,自有一股风流之态。 寄虹见他一副纨绔的样子,不禁担忧起来,“明日的比试你有没有把握?” 严冰笑了,“备好贺礼吧。” ☆、第一场考试 考试这日,窑神庙外熙熙攘攘,比历年的评瓷会还要热闹。千载难逢的公开选官,无论瓷行内外,哪个不想一饱眼福哇。 寄虹同伍薇早早就来了,占了个最近的位置。和许多同行们聊过,得知大多数人都倾向严冰,寄虹稍稍安心。说话的当口,衙役开道,太守、县令与一干官吏来到,严冰经过寄虹身边时,两人视线交汇,不约而同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言语,但彼此都听懂了对方的心声。 寄虹:“贺礼备好了哟!” 严冰:“必不负你意。” 短暂的对视过后,严冰随县令进入庙中。寄虹忽然心生感慨,纷纭世间,能遇上一个即便于千百人中错身而过也能默契一笑的知己,何其幸运。 太守坐在太师椅里,仿佛卧着一个硕大的球。扫一眼翘首的众人,不满道:“甄选官吏,却命百姓围观,曹县令认为妥否?”几百双懂行的眼睛下,他如何动得手脚?于他是大大不妥的。 曹县令谦恭道:“百姓深慕太守贤名,皆望得瞻太守圣颜。” 这顶高帽噎得太守直瞪眼,只得转向正题,问曹县令如何选拔。这本是场面话,不想曹县令真个早有准备,侃侃而谈,共试三场,得分最高者胜,第一场比试的内容是“识瓷溯源”。 未开场太守便失了主动,气哼哼鼓着肚子道:“游戏之举怎可登大雅之堂?” “此举乃为考察参试人对青坪瓷行的了解程度,是督陶官必备之才。”曹县令不慌不忙道。 这话冠冕堂皇,太守发作不得,便冷声问左右陪官:“诸位以为呢?” 一边是州官,一边是“现官”,那些小官小吏哪边都不想得罪,均作白痴状打哈哈。 没有反对派跳出来扛大旗,太守的肚子就有点瘪,望向他带来的参试人,见他胸有成竹地点头,才作出大度的样子应准。 除了另三名当地选出的陪衬者,太守寄予厚望的参试人才是严冰的劲敌,寄虹细细打量,北方人的身材,国字脸,不声不响往那一站,明明与严冰南辕北辙,却又都有几分既骄傲自信又进退有度的相似气质。 那厢县令命人将十件瓷碗列于长桌之上,碗前放置的木牌标有从一到十的数字。对五位参试人说:“这是从青坪各店随意购来,请诸位讲出出自何家何窑,可观、可听、可触,但不可翻看底部戳印。” 围观人群都觉这法子既新奇有趣又不可思议,争相踮脚伸脖想看个究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