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看了须臾,忽然张口喊了一声:“二爷……” 谢昀正在香汤净手,闻声微偏了头,笑问:“怎么了?” 嬴晏欲言又止,半晌笑笑,“没什么。”说完,她也掀开薄被,起身下床。 人大抵都是贪心的,得到一样东西之后就会忍不住渴求更多,就连一向懂得知足不辱的嬴晏,也难免动了几分心思。 嬴晏敛了心思,走到谢昀身边,递过一方净手的帕子,转而问道:“二爷,你昨日说我三哥的记忆还有救,是要喝药吗?” “不必如此麻烦。” 谢昀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没擦,而是顺手掬了一捧水淋上了她脸蛋。 香汤温热,手掌微凉,嬴晏吓了一跳,两腿一挪便要往后退,却被谢昀轻而易举地拽了回了。 “别动。”谢昀说。 嬴晏默了须臾,已然恢复如常,乖巧地不再动。这种事情上,她无法拒绝谢昀。 “你三哥伤到了后脑,这么多年调养,淤血已经散了,没有后遗症,多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走一走,见一见熟悉的人,没准哪一天就会想起来。” 谢昀一边说,手指一边慢慢划过她脸蛋,从一弯黛眉到眼睫,再到小巧琼鼻,就连唇瓣都没放过。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白皙滑润如羊脂玉。 谢昀稀奇,她怎么能生得这般精致漂亮。 感受到人在她脸蛋上慢悠悠描绘,嬴晏耳朵又红了,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看。 谢昀又道:“明日我会带你三哥去觐见陛下。” 嬴晏闻言,蓦地睁开眼,迟疑问:“明日?” 谢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你父皇身体每况愈下,宜早不宜晚。”他顿了顿解释,“晚了恐生变数。” 这些时日陈文遇动作不断,明显是想扶二十八皇子嬴域上位,永安帝若忽然一命呜呼,再折腾一番委实太过麻烦,不如早早复了太子位,这样也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正统。 嬴晏心里担心,“可是三哥的记忆,还有父皇……” 谢昀笑了笑,打断道:“无妨,你父皇不会对嬴柏做什么。” 永安帝刚愎、无情、贪图享乐,可他心里还记挂着大熙江山,除了嬴柏,他已经没有第二个出色的儿子可以选择。 何况在永安帝心中,怕是只有嬴柏,才与他有那么几分父子情谊。 听谢昀如此说,嬴晏便不再担心,点头应下。 她心里想:这样也好,三哥早一日掌权,陈文遇便可早一日告老还乡,到时候两人之间的纠葛也就彻底断了。 彼时她还不知道,谢昀心里想的是,让陈文遇给她父皇陪葬。 一场晨起梳洗,慢吞吞地拖拉了快三刻钟。 直到推门而出的时候,厨房备好的早膳已经凉了,不得不又热了一遍。 嬴晏没有在山庄久待,三哥明日便去面见父皇,那兄妹叙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于是用过早膳后,她就与陵玉骑马回了汤泉宫。 * “右边这本是燕京的人脉关系,左边的这本记载着你的往事,应付一般人绰绰有余。” 谢昀拎了两本三指厚的册子,推到嬴柏面前,“明日觐见陛下。” 赵绍安:“……” 他的视线在两本册子上扫过,忽而抬眼去看谢昀,“谢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谢昀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道:“陛下沉迷寻仙问道,国不能一日无君,殿下早一日复太子之位,天下子民早一日得安稳盛世。”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赵绍安心底埋了几分疑惑,一个十八岁就上战场的男人,明显是奔着建功立业而去,真的对权势一点留念都没有么? 这未免和传闻中的谢昀出入太大。 赵绍安沉吟片刻,“谢大人想要什么?” 谢昀拎着茶壶转了一个圈,漫不经心地笑,“天下太平。” 乍一看去,仿佛只是一位赤诚精忠的臣子,为了嬴熙皇室鞠躬尽瘁。 赵绍安手指捏在茶杯上,狐疑地凝了谢昀半晌, 谢昀似乎一点也不怀疑他消失的八年里是否性情大变,也不担心他能不能坐稳太子之位、成为心系天下的贤君。 似乎连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担心都没有。 在那张凉薄寡情的俊脸上,瞧不见半分端倪。 赵绍安神情稍沉。 谢昀轻声笑,知道嬴柏在思忖什么,不露一点他的心思,怕是嬴柏会心生疑虑。 “明年双春年,宜婚姻嫁娶,还望太子殿下早日掌权。” 赵绍安:“……”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