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么,怎么她就不记得了?万一凌夜再问她第二遍,她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 再看凌夜,她不知何时变成两只手抱着郁欠欠,神色冷静依旧,气息也没变。 然而,除郁欠欠外,无人知晓她连双手都在细细地发着抖,显见凌夕那话带给她的震动不小。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 “我的父亲,让人害死了我的母亲,又亲眼看着别人给我下毒,默许继母和妹妹害我。” 她这么说着,忽而笑了,有什么东西自眼角滑落,被风吹着斜斜落进鬓角,染得被雨水浸透的两束白发散发着微微的冷光,天上地下,霎时一片寒意。 而她并未察觉般,兀自说道:“你让我,怎么对你呢?舍了这身肉和骨还你,再杀了你,给我娘报仇吗?” 这两番话说得缓慢,隐隐有悲戚感藏在其中,听得人心头发酸。 然下一刻,断骨再起,首尾蓦地一转,斩风断雨,快之又快地冲向了凌怀古! 这变故堪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郁欠欠都没有想到,她才刚说完那样无可奈何的话,转头来竟是如此果决,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若说凌怀古闭情,连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在意,却又哪里能比得过此刻的她? “嗖!” 刀气比之刀锋要后发先至,眨眼间便穿过重重雨帘,来到了凌怀古的身前。 看着这么一刀,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凌怀古会立即身死,新尊绝不会像先前戏耍凌夕那样对他。 然凌怀古面色不变,只指尖微微一动。 于是刀气突然就停了。 还在路上的断骨也停了。 下一瞬,狂煞之气暴涨,断骨森白的刀身上倏地闪过一抹血光,再无停顿地直刺过去! “当!” 一抹在狂风暴雨中也仍显得夺目的云色好似自天外而来,与断骨砰然相撞。 天上白云—— 是江晚楼的楚云剑! 没去管江晚楼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插手,郁欠欠焦急道:“你怎么了?白头仙不是才发作过吗,怎么现在又发作了?” 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凌夜的头发正寸寸变白,不过瞬息功夫,那满头黑发,已然一片斑驳。 最先的两束白发,则是白到极致,将将要和雪一样的颜色了。 凌夜道:“没事。” 郁欠欠急道:“这叫没事?” “身中白头仙者,一次不死,两次不死,第三次必死无疑。你以为,我是怎么熬过这十多年的?”这话却不是对郁欠欠说的,而是对凌怀古说的,“朱颜日日夜夜在我身体里,都没能让我毒发身亡。你手里那个东西,又怎么可能让我轻易死掉?” 音落,雨势渐缓,才黑白斑驳的头发好似变戏法一般,竟转瞬间就恢复了原状。 徒留那两束不解毒便永远存在的白发,在这雨歇风停之间,白得近乎刺眼了。 凌夜掐了道诀,她和郁欠欠被淋湿的衣服立即变得干燥,再无半点水汽。她再看了眼凌怀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以身为炉,炙白头仙十数年—— 她有多命大,他就不知道吗? 凌夜收回目光,五指一动,被拦在楚云之前的断骨忽的往前一进,那力道迫得楚云后撤些许,险些伤到凌怀古。 只是接下来,她没再操控断骨,而是蓦然并指成掌,同突然到来的江晚楼对了一掌! “砰!” 霎时间气浪滔天,他二人竟弃了兵器,直接以法力斗了起来。 两尊相斗,那气势简直风卷残云,周遭修者退了百丈远,方勉强没再觉得难受。 凌夜道:“你又来干什么?” 江晚楼想了想,回道:“不干什么。就想趁你不注意,把金玉宝珠拿走。”又说,“你就不怕我说出去,金玉宝珠只要修好就能用?” “怕。” “那你还……?” “我虽不知你要金玉宝珠有何用,但想必没我的需求大。”凌夜说,“这是我的救命药。除非你能拿出等同的东西,否则免谈。” “你这人真是……” 江晚楼失笑。 转念一想,又道:“你修金玉宝珠,总要找铸造大师。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师现在就在你面前,你确定真的不给我?” “不给。”凌夜回答得异常迅速,同时反驳道,“最厉害的铸造大师不是你,是郁九歌。” 江晚楼说:“……又是郁九歌。他是你相好?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他。” 凌夜不答,只在斗法间隙中一掐诀—— 与楚云僵持着的断骨蓦然回转,直直一刀,朝着凌夕斩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