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塬应了下来。 见这锦衣卫头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昭丰帝心中略有些没底,遂出言试探提醒道:“具体怎么说,心中可有数?” 陆塬笑了笑。 “微臣明白。”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何将皇上摘得干干净净,他自然是明白的。 见对方这淡然一笑,昭丰帝这才放下心来,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看一眼窗外已是昏黄一片,昭丰帝不由皱了皱眉。 他这回舍下自己的颜面,给了这臭小子这么大一个面子,臭小子竟也不知道来谢恩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臭小子此时应当还在忙政事吧? 如此想着,昭丰帝心底忽有几分莫名的宽慰熨帖之意。 窗外正值黄昏,可他却仿佛瞧见了一轮旭日初升起。 太子看似向来不擅讨人欢心,可却一直都是个做实事的,正因此,才叫他觉得踏实可信。 替白家翻案之事,他心中虽有几分不悦在,可经此一事,这臭小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竟又讨喜了不少……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然在长辈眼中,只有真正懂事仁善又有主意的孩子,才是最值得被看重托付的。 他将大靖江山和自己的日后托付给这孩子,心中着实稳当地很。 而他原本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 所以说……了不起啊。 昭丰帝在心底喟叹出声。 他这辈子能生出这么个儿子啊,真是了不起。 “传太子过来陪朕下棋。”昭丰帝向刘福吩咐道。 他心情好,突然想见一见这臭小子了——他得问一问这臭小子如今满意了没有,若是满意了——日后等他当了太上皇想要炼丹,这臭小子该怎么做,心中总该有点数儿吧? 刘福应了下来,却在心底哀叹一声。 皇上自个儿不干正事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打搅正在处理政事的太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自个儿炼炼丹打打坐不开心吗? …… 短短数日间,白家被平反的消息便传开了。 随着昭告天下的一纸圣诏,当年白家被冤的真相终于大白于人前。 还记得当年白家被株连灭门之事的百姓对此多是唏嘘感叹。 对那陷害忠良,踩着白家人的尸骨享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文家,则是痛骂唾弃。 而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真相之外,同样掀起了热议的,还有文腾对大国师的一番指认—— 这些消息的出处不详,不知究竟是何人泄露出去的,但一传十,十传百……大国师在当年白家一案中的牵扯,如今几乎已是无人不知。 当年所谓龙脉一说,虽无人敢妄议,但本就有许多百姓知晓乃是出自大国师之口。 如今又有文腾的指认…… 自也有人替国师鸣不平,道是“是文腾蓄意污蔑,意图败坏大国师美名”—— 可流言这种东西,有人不信,自也有人信。 一时间,在百姓眼中如同神仙降世的大国师虽不至于因此就成为人人喊打的道貌岸然之辈,但诸多议论已是压制不住。 恰值皇帝也无意压制,便愈传愈烈,甚至有许多先前便对继晓存有不满的人借机跳了出来,大肆宣扬一些有关继晓不知真假的负面传言。 民间因此争议不断,朝中百官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大永昌寺。 暗室之中,一具僧人带血的的尸身被几名弟子敛了下去。 继晓接过一旁弟子递来的洁白布巾,擦了擦手中佛珠之上染着的鲜血。 他已有许久不曾这般失控过了。 然皇帝如今半点不受控制,对他起了疑心不说,竟借白家一案要坏他苦心堆砌多年的美名威望……! 还有文腾…… 那本是他手中一招打算留到最后来用的好棋。 可对方出事之前,他却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如若不然,又何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替白家翻案? 他至今都想不通皇帝究竟为何能下此决心…… 原本该糊里糊涂,乖乖听话的人,临到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