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院中,张眉寿已经洗漱罢,正趴在床上,身下压着软乎乎的枕头,捧着一本画册看得入神。 她不喜诗词文章,却痴爱与字画有关的一切,喜好剪纸也是因此。 只是单靠着一腔喜爱,上辈子无人指点,连入门都是靠着自己瞎胡临摹,故而自认到底也没学出个什么鸟来便是了。 但也不求学出个什么模样来,做喜欢的事,做的喜欢,便足够了。 这画册是从父亲那里得来的,不是先人之作,而正是当今才子名家、前东宫讲官李东阳的随笔画册。 李东阳幼时乃赫赫有名的京师神童,八岁时入宫验试,被先帝钦点入国子监读书,十七岁便在殿试中取二甲第一。 去年,时任东宫讲官的李东阳因父亲李淳病故,如今正于家中守制。 此时李大人笔下还含着年少张狂之气,相比后期的沉稳内敛,大气磅礴,略显青涩之余,却又意气风发。 张眉寿在心中评价着。 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同为祝又樘在位期间的肱骨大臣李东阳,因她儿子祝照昏庸无能,在祝又樘驾崩之后,与谢迁一同多番辞官之事——她始终不允,软硬兼施地劝阻着。 挨到最后,身居名士之首的李东阳,甚至不惜当朝宣称自己患了极严重的“痔病”,以此为由,苦苦乞求归去养老。 她到底没再好意思强留,皇帝也无言了,唯有准其所请…… 张眉寿忆起往事正入神时,忽然听到张眉娴和张秋池过来了,不由十分惊讶。 张秋池且罢了,与她从无往来的张眉娴怎么也来了愉院? 而待披了外衣去外间见人,得见俩人均是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之时,张眉寿更是诧异之极! “大哥,大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怎么瞧着像是刚从河里被捞上来似得? 而一将张秋池与落水联系到一处,张眉寿就不禁紧张起来。 第75章 秘密 张秋池看了张眉娴一眼,只道:“三妹,你且让大姐跟你说罢。” 张眉寿心底狐疑。 她记得张秋池与张眉娴似乎并无交集的。 可又见张眉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眉寿也只有道:“阿荔,先给大姐取一套衣物过来。” 阿荔应下便去了。 此时,张秋池给张眉寿递了一个“咱们回头再说”的眼神,就也道:“三妹,我先回去更衣了。” 张眉寿虽一肚子疑问,但显然此时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能点点头。 张秋池离去后,阿荔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过来了。 “大小姐,这是奴婢新裁的衣裙,还不曾穿过。您若不嫌弃,便先将就着换上吧。”她身量与张眉娴差不多高。 张眉娴将衣物接过,朝着张眉寿道了句谢。 张眉娴在耳房中换罢了衣物,阿豆又伺候着她一点点绞干了头发。 “劳你将我的衣裙洗了挂进院子里吹干。”张眉娴对阿豆客气地吩咐道。 阿豆略微一怔,而后点头应下。 张眉娴收拾一新之后,再回到正堂,已不见了张眉寿,只有一个二等丫鬟阿菱等在那里,并着一碗冒着热汽的姜汤。 姜汤是张眉寿吩咐熬下的,这让张眉娴很惊讶。 但她也没有矫情推拒,而是一口气将有些辛辣的热汤灌进了肚子里。 原本冰凉的手脚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后背片刻就冒了一层汗。 “三妹呢?”张眉娴跟阿菱问道。 “三姑娘在里间呢。” 张眉娴犹豫了一下,想到那一碗姜汤,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她在珠帘前止步,隔着帘子询问道:“三妹睡下了吗?” 里头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还不曾。大姐进来吧。”只是这句话刚说完,这声音的主人就打了个极长的哈欠。 阿荔从里面打起了帘子请张眉娴进来。 原本趴在床上的张眉寿已经合上了画册,下床穿好了鞋,在临窗的椅子里一边坐下,一边请张眉娴也坐。 二人都坐好之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张眉娴颇有些不自在。 “三妹,谢谢你。”她好大会儿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大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张眉寿的从容得体让张眉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四目相对间,张眉寿道:“大姐放心,今晚之事我是不会对旁人提起的。我这院子里的丫鬟,也不是嘴碎之人。” 张眉娴一下子更是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本还为难着怎么跟三妹提起要她保密这件事,可三妹竟主动与她保证了,且半个字都没有多问,免去了她的诸多尴尬与为难。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