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池自然不愿让妹妹踏足这等地方。 张眉寿刚要将早想好的借口解释给他听,就听阿荔低呼了一声,道:“姑娘,您瞧那边——” 张眉寿和张秋池都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名披麻戴孝的人跪在一户破旧的门庭前,老旧的幌幡随风飘荡着,遥遥可见其上绣着“汪家班”三个大字。 “家里死人了,跪在外面做什么?”阿荔说话直白不好听。 这时,有两名衣着朴素的妇人经过,其中一名拿怜悯的口气说道:“那是汪老班主的养子,汪老班主前几日得病故去了,这孩子便想着卖身葬父……” 另一名妇人补充道:“可惜卖了好几日都没人愿意买。” “……”张眉寿听得眼神一凝。 这凄苦的身世,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抬脚朝着那披麻戴孝跪着的人走了过去。 张秋池一愣,而后赶忙带着小厮跟上。 张眉寿心中有所猜测,待来到那人身前,得见了其面容之后,心底不由一喜。 啊……她这么说绝对没有对死者不敬的意思。 仍旧灼人的日光下,身披麻衣、黝黑的脸庞晒得发红的少年人仰脸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他自觉活了十六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 小小的一个,粉雕玉琢的,肌肤如刚磨好的嫩豆腐,眉眼清澈,眼珠儿跟两颗水汪汪的葡萄似得,好看又新鲜……少年人在脑子里词穷的形容着。 四下安静了一刻,那嫩青色的绸裙随风微微动着,让他的视线都跟着清凉起来。 “你叫什么名儿?”张眉寿看着他,印证地问道。 “……棉花。”少年人有些迟缓地答。 四目相对,他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瞧见了一丝欣喜的意味。 “你卖身葬父,打算卖多少银两?”张眉寿紧接着问道。 她原本只打算雇人,倒没想到要买人,不晓得带的银子够不够。 她问的直截了当,张秋池一听却慌了。 “三妹,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走上前,将张眉寿拉到一侧,轻声劝道:“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张眉寿反应极快:“大哥,你不是缺一个贴身小厮吗?咱们把他买回去如何?” 张秋池不由一怔。 这间隙,那少年人赶忙答道:“我卖三十两银子!” 阿荔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三十两?这也太贵了!”她惊道:“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卖身才不过十来两而已,你五大三粗的且一瞧饭量就很大……竟还好意思要价这么高!” 寻常人家买一个粗使下人才多少银钱?怪不得他卖了好几日都卖不掉呢! “姑娘,咱们走。这一瞧就不是正经诚心想卖身的。”阿荔一副识货断货的语气:“咱们要买人,可以去找人牙子。” “等等!”那少年人连忙解释道:“……我力气大,一个人能做五个人的活儿,我还会功夫,也能看家护院!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三十两将我买回去,绝不吃亏!” 阿荔仍旧不屑,转脸上下打量着他道:“那也不值三十两!” “那你们看着开个价……”少年人急道。 哪怕不愿承认自己不值钱,可这几日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三十两不会有人买。 天气热,义父的尸身再不下葬就不行了,他现如今想着,价格压一压也无所谓,只要别差太多就行了。 若不是义父还留了年仅十三的妹妹让他照料,他直接将这老宅子卖了来办丧事便是,又岂会沦落到堂堂男儿出来卖身的地步? 而且这个办法还是妹妹想出来的,他始终有句“女儿家更好卖,你怎么不去卖”不知当讲不当讲。 谁让他承了义父的养育之恩呢,罢了,就当肉偿吧。 “十两!”阿荔喊价掷地有声。 少年人一口血哽在了喉咙。 他强忍着不适,道:“万水千山总是情,别压太低行不行?” 阿荔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还抛出了江湖话,看来这价注定不好讲! 她心生退意之时,悄悄看了一眼张眉寿的神情,并敏锐地从自家姑娘的眼神里读出了四个字来——“真的想买”。 于是,肩负议价大任的阿荔只能咬咬牙道:“最多再加三两,十三两,不能再多了!” “佛争香,人争气,二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