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剧杀青,阿耀捧着花篮到片场。 远望过去,何亮东穿着自製的椰子草裙和工作人员围着烧金纸的火炉跳舞。阿耀没有打扰儿子在那边酬神还是耍宝,逕自走到用货柜改装的贵宾室。 这间贵宾室有冷气和附设厕所,只给一个人使用,连电视台董事姪女白晓夜都得去蹲外头的流动厕所。这个独占厕所的贵宾是二十年前从一线女主角演到主角他祖母,金鐘、金马都拿过的影后,人称影视界的女王,巩日屏,剧组人员统一尊称「巩姊」。 巩日屏顶着乌黑微捲的长发,额顶系着白发带,乍看还是她二十多年前出道那副清纯玉女模样。 她从梳妆镜发现阿耀到来,回眸一笑:「东耀,你来了。」 阿耀面无表情放下手上「贺亮亮成功」的花篮,看了眼上头没作用的监视器,顺手把贵宾室的门关上。 「小姐,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吃屎。」 阿耀十来岁曾经到巩家做过小工,巩家做酒宴起家,开了一间大餐厅。头家待他不错,亲手教他煮食的技艺,就是太宠膝下的独女。有女侍被她弄得破相,头家也只是赔钱了事。 巩日屏曾经追求过他,但阿耀对她很感冒。他看得出她不是真心想跟他谈感情,而是把他当作一个消遣用的乐子。 后来阿耀自力搬出来读书和工作,头家还资助他一笔钱。阿耀还记得,头家握住他的掌心有多厚实温暖。 他当兵没多久,头家就因为心肌梗塞过世。但这女人为了嫁给当地的豪族,把头家的尸骨放到烂,结完婚、度完蜜月才发丧。 那女人无心经营父亲的事业,餐厅生意一落千丈,被辗转卖了好几手。阿耀一直想把头家的店接下来,四处寻找门路,但总是不顺利,为此跟妻子吵翻天也不肯死心。 以前一起在餐厅工作的故友找上门,说已经找到现在的卖主,要一起合资开店。阿耀拿出所有存款,抵押房子,甚至不去找寄住在娘家看人脸色的妻子和孩子,脑中只剩下开店这一件事。 结果一觉醒来,他被告上法院,以前的朋友全都消失不见。 本来阿耀以为自己还算聪明,结果他被关了三年才靠狱友帮他打探出来,是巩小姐给他下的圈套。听说没什么原因,就是婚姻不太美满的巩小姐看他一个下贱人却和娇妻幼子过着好日子,想办法弄死他。 阿耀看着巩日屏,现在他没一拳过去打趴她,是因为有比他那些旧恨更重要的事。 「我本来以为你的目标是向晚安,你向来容不得比你漂亮的女人,但是你后来没有再指示蔡石对付她,专心折磨我儿子。表示你原本就盘算用向晚安当诱饵,拐我儿子去送死。」 巩日屏露出无辜的神情:「东耀,你怎么可以说这么可怕的话?我为什么要害亮东?」 「因为他比你还红。」 凡是被巩日屏盯上的女星,都是快要翻红、深具潜力的演员,她就在对方窜出头前毁灭对方,让人永远无法威胁她的地位。 这一招很有效,没有第二名追赶,永远都是女主角。 只是时代在变化,过去着重描写女主角的八点档竟然转变成没有女主角的戏剧,主演何亮东,压着所有演员名单,一枝独秀的主角。她要是不拉下他这颗耀眼明星,该怎么再享受镁光灯的聚集? 巩日屏笑了,否认阿耀的猜测。 「不是,我想毁掉他,因为他是你儿子。」 阿耀看了眼脚边的花盆,想着杀人有罪、杀婊子也有罪。 「我跟你的恩怨,关他屁事?」 「你以前拒绝我多少次?我爸要招你做女婿你还当面拒绝,多伤我的心?所以我也要让你儿子尝尝我受到的痛苦:『亮东,巩姊托人找到你爸,只是你爸不肯认你,这事你不要太难过,你爸爸不要你了。』」巩日屏咯咯笑着,好像戳人伤痛是多么有趣的事。 儿子总是与人为善,但阿耀看何亮东和这个长期一块工作的老太婆却保持一定距离,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巩日屏噘起丰脣:「可是他不肯死心,只是追问你在哪里,我让他去陪酒陪睡他也去,被玩到皮都烂了,他还是缠着我不放。太烦人了,我只能叫蔡石收了他。」 那个晶叔,对儿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老实告诉他:巩日屏在骗你。 一般人早就精神崩溃,但何亮东只是哎呀一声:又要从头找爸爸了。 巩日屏笑咪咪等着看阿耀发怒的样子,弄个伤害罪,再趁机爆出何亮东有个坐过牢的爸爸,她手上的性爱影片接着放上网,不知道有多精彩? 阿耀却冷冷地回应:「你等一下,接电话。」 没多久,巩日屏手机铃声响起,她皱眉接通,是警方要约谈她做笔录。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