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陌生男人当老公,她心里肯定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难免心高气傲,现在这样,已经是大半年朝夕相处后软化的结果。 他心里,应该在慢慢接受了吧? ----------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两人洗完澡上床躺下的时候,都有几分不自在。尤其叶谙,手脚怎么摆都感觉不对。 她裹着被子,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枕畔突然传来谢朔的声音:“睡不着?” 叶谙看他一眼,酝酿了一会儿,凑到他身侧,迟疑着轻声说:“我刚刚认真地想了下,在你的眼睛恢复之前,我们要不要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 虽然她一直期盼他的眼睛能快点恢复,但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谁也说不定,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时间久了,老爷子和谢柏言肯定会发现不对劲,他们自己也别扭。 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试着往前走一走呢? 叶谙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周遭安静无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今晚气氛恰好。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复时,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一声—— “嗯。” 叶谙愣了一秒,随即高兴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唇角弧度翘起。 这个姿势,她胸前的柔软恰好压着他,枕畔幽香浅淡,谢朔眼睫微动,先前平息下去的感觉似乎又起来了些。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双目忽然一阵剧痛,痛楚直蔓延到脑内,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神经,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闭上眼,痛得侧了侧脑袋,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叶谙原本还高高兴兴地偎着他,察觉到不对,赶忙支起身子:“你怎么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里猛然一亮,叶谙开了灯,转头就见他眉头紧皱,唇色发白,脖颈处筋脉鼓起。 “你是不是今晚忘吃药了?”叶谙慌忙将他扶起,“还是喝了酒的原因?” 谢朔没回应,只是闷声忍着痛。 叶谙顾不得再问,慌慌张张下床,倒了杯水,替他拿了药过来,喂他吃下。 她揽着他,手指轻轻在他额角按着,像往常帮他按摩一样。 “你以后别沾酒了,一滴都别沾……” 过了许久,谢朔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最近头痛的次数似乎有点频繁,叶谙心里不安,低头轻声道:“我们过两天要不要再去岑教授那里看看?” 谢朔靠在她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虚弱地“嗯”了一声。 眼底似乎有微弱的光漫进来,他掀了掀眼皮,想睁开眼,却疲惫不已,最后只能合上,长睫覆下浅淡的阴影。 叶谙见他合眼,小心翼翼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没事了,才关灯挨着他躺下。 她偎在他肩侧,手从被子底下摸索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谢朔闭着眼,只觉得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夜阑人静,窗外薄雾轻笼,月色清冷。 ------ 这一晚,谢朔睡得格外沉,醒过来的时候,朝阳已经穿过落地窗,潮水般漫了进来。 他如往常一样,动了动眼睫,缓慢地睁开眼。 原以为又会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却不料有光骤然刺入眼底。 眼睛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一阵酸涩,他合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终于稳定下来。 看到眼前光亮的刹那,他整个愣住了。 一切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命运的转折似乎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突兀得仿佛玩笑。 就像当初,他毫无征兆地遇上车祸,沉睡过后,睁眼面对的,便是一个黑暗世界。 任凭他如何竭力挣扎,如何愤怒狂躁,如何怨恨难消,都无济于事。 前二十几年的风光傲气,一朝折尽。 他跌落谷底,再难见天日。 而如今,在他近乎习惯这样的黑暗之后,一觉醒来,又恢复到了当初。 仿佛这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不过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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