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弯腰扶老妇人起来。 “你们不用怕,朝廷会想办法安置你们,皇上心系荆襄百姓,知道你们的难处。派本官前来,就是要让你们有田地耕种,有屋子遮风挡雨,以后不用担惊受怕,四处躲藏。” 老妇人嘴唇直哆嗦,一脸不可置信。 官府真的不会追究他们?他们活不下去了,逃亡本乡,按律法,要被抓回去流放,监军大人却说要给他们田地,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是真的吗? 他们会不会已经死了,这一切只是他们的美梦? 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到傅云英身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目光孺慕。 荆襄一带的方言和湖广官话差不多,她用流民们听得懂的方言慢慢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本官说,本官会上奏朝廷,皇上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 众人虽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他们头上,还是忍不住侧耳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仅仅只是听她诉说,他们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前路一片光明。 傅云章越过人群,走到傅云英身边,示意自己来接替她,附耳道:“先去换衣服。” 她一路奔波,先出了一身汗,又蹚水走进河里,衣衫透湿,接着被流民们拉住问东问西,没法脱身,毕竟是女子,身体会受不了的。 傅云英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看她要走,流民们惊慌失措,都跟着站了起来。 傅云章站到人前,摆摆手。 众人见他生得标致,态度温和,心里稍稍安心了一点,不过目光仍然紧紧黏在傅云英身上。 乔嘉跟上傅云英,带她走到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前,掀开帘子,“公子,里头备了香汤。” 她谢过乔嘉,进帐篷脱下湿透的衣衫,香汤擦身,换上一件大红纻丝一撒。 蟒服泡过河水,肯定没用了,较真的御史可以拿这个弹劾她不敬御赐之物,她得先写一封请罪的奏疏。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桐找到向导,让他先带百姓们去最近的村庄修整,这么多人露宿野外,容易染病。 一行人陆陆续续离开河岸,找到一处被焚毁了一半的村庄安置。 还好现在是夏天,只要有屋瓦遮挡,毒蛇毒虫进不来,铺上草席,便是席地而睡也不要紧。 傅云英他们没睡,留下两个随从,连夜继续赶路。 百户说曹总督离这里不远,就在前方三十里的山谷中安营扎寨。 她想尽快赶过去,制止曹总督对平民的滥杀。 早点到,就可以多救几个人。 浓稠的夜色中,火把燃烧的光芒微弱如流萤。 山林中时不时传来可怖的狼嚎声。 随从们身经百战,自然不会怕这个,行走山间,如履平地。 那些让人口齿生寒的狼嚎声越来越近,他们也不慌不忙。 几个文官就不一样了,他们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书生,走山路都得小厮书童搀扶的那种,这些天跟着傅云英翻山越岭,简直是吃尽苦头,还要赶夜路,听野兽跟在身后嚎叫,心肝一颤一颤的,随时可能被吓死。 张景贞看不清路,跌了一跤,周围人小声哄笑。 他眼眸低垂,在随从的帮助中站起身,拍拍衣襟。 抬头看一眼走在前方的傅云英,脸上青青白白,顾不上查看哪里摔伤了没有,咬牙继续走。 不多久,就到了营地,远望一片灯火通明。 傅云英先派几个随从过去通知曹总督。 谁知等他们走到营地外面了,都没有人过来迎接。 终于走出大山了,礼部主事心有余悸,擦把汗,踮脚看看营地辉煌的灯火,小声问:“我们先进去求见曹总督?” 傅云英摇摇头。 她身上带着朱和昶的亲笔书,曹总督必须如接驾一样大开营门前来接旨。 很快,随从走了出来,拱手道:“大人,曹总督的亲兵说总督已经睡下,先让您去营中休息,等明日再安排接旨仪式。” 傅云英冷笑一声,道:“不用等明日,直接领我去曹总督的帐篷。” 随从答应一声,带着她往里走。 亲兵们忙过来拦阻,傅云英举起尚方宝剑,“御剑在此,如陛下亲临,你们想造反?” 将官、士兵们面面相觑,忙跪下。 傅云英双唇紧抿,大踏步走进去,傅云章等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得曹总督帐前,里头灯火幢幢,人影晃动,说话声响亮,其中夹杂着爽朗的大笑声。 礼部主事走上前,耳朵贴在帐篷上细听,点点头,“曹总督在里面,他们在吃酒。” 傅云英给乔嘉使了个眼色。 乔嘉会意,拔刀劈开帐帘。 里头惊叫四起,几个斟酒传菜的杂役离帐篷最近,还以为碰到敌袭,吓得大叫。 在座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拿起趁手的武器挡在身前。 唯有当中一人处变不惊,手里拿了只酒碗,撩起眼皮,扫门口一眼。 此人方脸大耳,鹰钩鼻,短须,正是镇守荆襄地区的曹总督。 他眼神深邃,和傅云英目光相接,冷哼了一声。 帐篷内气氛僵持,将士们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冷冷寒光。 傅云英不露怯色,径自走上前。 “曹总督,本官奉诏前来,尔为何拒而不见?” 曹总督仰头喝下碗中美酒,懒洋洋道:“原来傅监军到了,有失远迎。” 傅云英看他一眼,接过乔嘉递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