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朱和昶并不想和群臣闹得太僵,刚极易折,他虽是皇帝,但皇帝也只是凡人,不可能一个人治理好国家,需要大臣们的辅佐。 而且现在皇权旁落,从先帝驾崩,到他入宫,内阁牢牢把控朝政,事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国朝的运作并不需要他这个新君样样过问,他现在还只是空有帝位而已。 君臣博弈,看起来君是主导者,其实不然。 朱和昶目前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得先努力站稳脚跟,再去想其他的事。 首先,他和老臣们闹闹小脾气。 然后安抚老臣,同时大肆封赏自己的心腹,把他们安插进朝堂之中。 接着,他按着傅云英搜集的名单,宽恕因沈敬德谋反一案而遭到株连的官员和他们的家人。 没罪的,官复原职。 罪过不大不小的,打发到地方去思过。 罪过不好轻饶的,也不砍头,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还命人好生收敛沈介溪夫妇的尸首,厚葬夫妻二人。 这表示他不会再计较沈党官员结党营私之事。 长达数月笼罩在京师官员和老百姓头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换天了,终于能喘口气了。 一时之间,朝廷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接着,朱和昶找傅云英求教,要怎么稳住霍明锦。 霍明锦行事没有章法,正因为如此,大家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搅乱一池春水,闹得人心惶惶后,他倒是清静了,躲到一边,稳坐钓鱼台。 “我听说你和霍明锦交情好,你帮我探探他的意思?” 乾清宫西暖阁里,朱和昶往后靠坐在炕沿上,问傅云英。 南庑烧毁的宫殿还没有修整好,大臣们建议朱和昶搬到西苑去。 他表示现在国库紧张,不必拨款另修宫殿,他不嫌弃乾清宫,挪到西暖阁住就行,等南庑修好了,再搬回去。 礼部官员和工部官员自然又是一番溜须拍马,一个个哭天抹泪,“皇上勤俭爱民,臣等惭愧!” 嘴里奉承朱和昶,暗地里却可惜:少了个捞油水的机会。 西暖阁也是金砖铺地,殿中陈设奢华,天底下最珍贵稀罕的珍宝,都在此了。殿内殿外所有木质结构都是金丝楠木,不熏香,也能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香气。 吉祥蹲在一旁剥核桃,手里拿了个钳子,手指一捏,咔嚓咔嚓响。 傅云英想了想,不答反问:“您有什么打算?” 朱和昶抓起碗里的核桃仁吃,思考半晌后,认真道:“我能顺利登基,离不开霍指挥使的支持,没有他,未必能选中我。我现在根基不稳,自然要重用他,可我摸不清他的脾气。” 说完话,他挥挥手。 吉祥会意,放下一篓子核桃,躬身退出去,门外其他侍立的小太监也都跟着走远。 朱和昶坐直身子,招呼傅云英也坐下,“你过来,他们都守在外面,别人进不来的。” 傅云英走过去,没按他说的坐到炕上,找了张小杌子坐了。 朱和昶找出一份折子递给她,“霍指挥使上疏,要辞去指挥使一职。” 傅云英接过折子细看,霍明锦的笔迹她已经记住了,确实是他亲笔写的折子。 朱和昶想不明白,轻声问:“霍指挥使为什么要辞去指挥使一职?”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爹说他深不可测,至少十年之内都不能动他,一定得稳住他……他现在不做指挥使了,是不是在试探我?” 傅云英合上折子,垂目答:“皇上,霍指挥使知晓兵事,乃将帅之才,平生所愿,守一方疆土,志不在朝堂。” 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霍明锦担任指挥使期间,深切感受到锦衣卫对朝臣们的威慑力,从长远来说,这并不是好事。 之前曾有一位皇帝认识到这一点,裁撤了锦衣卫,但后来为了压制阉党,平衡朝堂,又不得不恢复旧制。 锦衣卫和阉党一样,都是跳出朝堂之外的非法手段,有用,也有毒。 犹如饮鸩止渴,贻害无穷。 但现在一下子把锦衣卫给裁了,也不可能,只能徐徐图之。 而且锦衣卫指挥使看似风光,实则朝不保夕,等在位者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势必将其推出去平息朝臣们的怒火。 霍明锦可不会坐以待毙。 朱和昶皱眉斟酌片刻,缓缓道:“正好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塞外最近又不太平,辽东那边卫奴蠢蠢欲动,徐鼎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