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翁,白头花甲,老态龙钟;兄长却是个烂赌鬼,家中有半个铜子都要被他输个精光;那卖花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她兄长便一心想靠阿妹博一场富贵。那卖花女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嫂嫂你道她真个是在街集卖花的?实不过拿来当个幌子,引那些富家子注意。去岁她与牛二郎的那段瓜葛,只不过拿捏一下腔势,做出一副贞烈的模样,心中怕是不知多少的愿意,谁知哥哥路过,真以为她是好人家的女娘遭了无良富家子的调戏。” 又气呼呼去灶台又舀了碗汤:“还有可笑的呢,她那兄长还对哥哥生出怨怼之心,今日过堂甚是无耻道:当日若不是哥哥好管闲事,他那妹子早做了牛二郎的爱妾,哪会落到苟家,送了性命。”气得他上去一拳打掉那无赖子的上下门牙。 沈拓听他扯了半日,仍没答何栖的话,解释道:“她勾搭牛二郎不成,回家又受了她兄长的淘气,气了一场。却不知,那日之事尽落在一个媒婆眼里,姓胡……” “可是都叫她胡四娘?赏簪一朵红绢花的那个?”何栖问道。 “你也知道?”沈拓疑惑,猛得一突,明白过来。胡四娘是个东街走西街逛,满口胡言拉媒保纤的,明是说媒,暗是卖女,闻得哪家有好女,便说与富家为妾,赚些黑心钱。 何栖父女二人,又落魄,自也是她眼中的肥饵。 “真是该死。”沈拓一想到此,后怕不已,失手将筷箸折个两断。 “旧年黄历,也值得生气。”何栖见筷箸对折,尖刺刺入掌中,血斑斑的,忙拿手帕塞入他掌中,又笑,“她花言巧语的,阿爹再不知这些门道,也听出不对,只拿话推了。她见事不成,心中生气,隔了窗大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妄图挑拨我与阿爹的情分。” 沈拓这才笑,道:“这胡四娘嘴里没一句实话,岳父与你少在外面走动,她只当你们好欺,吃她的蒙骗。”又续道,“胡四娘眼尖,她一眼瞧出卖花女是个立身不正的,没过多久便去她家说要与她说亲。 卖花女与她阿兄听得要入苟家为妾,哪有不应的?他们老父却是不愿,一心要女儿做个正头娘子。奈何一双儿女喜得心花怒放,隔日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清伶伶一身连个车轿都无去了苟家。 苟家领了她与胡四娘进门,却将她阿兄拦在外头,封了五十两银子充当聘礼。她兄长得了银子,兴高采烈自去赌馆赌钱,哪管得妹妹死活。” 何栖轻叹一声,为得一身绫罗衫,却送卿卿性命。 沈拓又摇头道:“胡四娘那定不止卖花女这一遭,又有王三经手卖进苟家的良贱仆役,上一任县令收了苟家的雪花银,销了好多身契,一时竟对不上名号。” 何栖在一侧目瞪口呆:“苟家实是丧心病狂。” 沈拓道:“明府疑心桃溪往年疏通沟渠应付了事,与沉尸脱不了干系。” 施翎冷笑:“苟家一个平常富户,倒是手眼通天,将这么个人命大案遮掩了下来。” 何栖叹:“幸得明府是有个来历的。”若非以势压势,这条地头蛇不知还要藏着多久。 施翎道:“端看明日河能起出几具尸来。” 第四十九章 冬雨依旧不歇,反而愈加紧急, 檐水连成一线, 何栖放在檐下的水缸已接了半缸多的水。 早早用铫子煮了浓姜汤,晾得略凉, 用水囊装了, 何栖看着雨幕,都为沈拓与施翎发愁,又备了一小坛酒给二人。 沈拓睡了一个饱觉,在厨下帮着何栖烧火,道:“阿圆,多蒸几个炊饼。” “好。”何栖应了一声, “我与你们包了带在身边,只是天寒, 冷食吃得肚中难受。” 沈拓道:“能充饥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隐约听到雨中夹着扣门声, 何栖仔细听了听,的确有人敲门,不是自个听差了,道:“这冷雨寒天大清早不知是哪个叫门。” 沈拓忽然不好意思笑:“睡了一觉,我竟忘了。明府让我找几个擅泅水的帮闲, 我托了陈大,又嘱他早些过来, 需带人与明府过面。” 他说罢冒雨出去开了院门。 果然是陈据,领了几个衣衫褴缕的青壮立在雨中, 他自个倒是戴了斗笠穿了蓑衣,那几人却合用着一把破油伞,哪挡得雨,个个淋得跟落水猫似的。 沈拓扫了一眼,他是巡街的,自是对桃溪各行各业都略有所知,见他们不是帮闲模样,冷了脸对着陈据。 陈据搓搓手,讨好道:“哥哥要寻会水的,别个不说,只这点我陈大狗敢拍了胸膛保证,桃溪再没比他们更活鱼的,嘿嘿嘿……” 沈拓在院门下站着避雨,道:“陈大,明府交下了的差事,你倒在那弄鬼。” 陈据凑过来,小声道:“哥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