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核桃树顶寒鸦两只, “嘎”地一声,飞往墙外去了。 静好和四春站在门外,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李大娘隔着窗子,小心说道:“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把菩萨请去西厢房供奉是我的主意。五爷有所不知, 送子观音供奉的方位也有讲究,西厢房是我选定的, 那间屋子最是适宜……才刚安置了香炉、烛台,供了水, 烧了香,也磕了头。五爷知道我生平最是信佛的,怎么敢对菩萨无礼?” 凤楼脸色稍霁, 月唤赌气不言不语。李大娘端了两杯龙井进屋,温声劝道:“五爷,姨娘,且喝杯茶水消消火气。”从茶盘上拿茶杯时,忽然“哎哟”一声,手一松,雨过天晴瓷杯“咣当”落地,碎成几瓣。 静好在门外拧四春耳朵训斥道:“端茶倒水本是你的差事,怎么叫李大娘去做了?你不知道她肩膀上的伤还没好透么!你没听大夫交代过的话么?她肩膀不止皮肉,骨头也被伤到了,若不好好将养着,今后一辈子都使不上力了!” 接着便是四春拖着哭腔的辩解声:“哎呦,哎呦,我听大夫说了,说要不好生养着,刮风下雨天就要痛疼的……都是我粗心,都是我不好,静好姐姐手下留情!” 静好和四春的双簧唱得月唤泪眼朦胧,心生无限烦恼,凤楼也是一声长叹,终于不再言语,留了下来。他虽留下来,月唤却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始终不愿理他。凤楼见她神色淡淡,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渐渐又动了怒气,是以也不愿先开口说话。两个人默默用了一顿饭,夜里,躺在一张床上,仍旧各睡各的。到了半夜,月唤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显见是难以入睡。凤楼正要喝斥她,叫她快些睡,她忽然一个翻身,伸手将他抱住,埋头在他怀内,低低道:“你今天又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可是我想想,决定还是不生你的气了,因为你在姑母面前为我说话,也没有要她送给你的那些人。” 凤楼“嗯”了一声:“你明白就好。”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腰,捏着捏着,忽然一惊,这货的身上,什么时候竟瘦了一圈下去? 出了正月十五,来府走动的客人渐渐稀少。到得正月十六,月唤像往常一般去同瑞和帮忙。这一日,冯怜怜又来买布。一段时日未见,她身段丰腴不少,脸搽得雪白,唇涂得血红,额上梳着一排厚重刘海,周身穿裹得妖妖娆娆,布匹挑选好后,便到柜台内坐着与月唤说话。 冯怜怜坐下,接过四春端来的一杯热茶,取笑月唤道:“脸蛋怎么瘦了,这个年过得,啧啧啧,在温家,连饭都吃不饱了么?等温老五过来,我替你骂他。” 月唤不搭她的话,将她上下打量几眼,道:“你脸小,留这么多刘海做什么,还是梳上去,露出额头好看。”伸手去撩她刘海,她躲闪不及,眉骨上方一条红肿丑陋伤疤叫月唤看了去。 月唤一惊,急忙放下冯怜怜的刘海,替她小心抚平,勉强笑道:“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小心跌跤了?” 冯怜怜理了理自家的头发,若无其事道:“我一个大人,眼又不瞎,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是蔡家大婆拿剪刀划的。” 月唤忙叫静好四春二人退到一边去,生恐她们听见,冯怜怜却笑道:“县太爷的正室夫人厉害,嘉兴城中谁不知道?这回,不单是我,连我们老蔡都险些被她打瘸了腿。” 月唤拍拍心口:“谢天谢地,幸好没伤到眼睛,再往下一分,眼睛怕也保不住了。” 冯怜怜冷笑道:“眼睛上的伤倒不算什么,身上的才叫厉害呢。我腰上有一块地方,都被她拿剪刀扎得没一块好肉,托她的福,我躺了这大半个月。也是我贱命一条,伤得这样重,非但没瘦下去一分半分,竟然胖了不少。”卷起袖子一看,果然青一块紫一块。 月唤心下恻然,嗓子发哽,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思,捉了冯怜怜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们老蔡为什么又这般纵容她?” “为什么这样对我?”冯怜怜盯着她,半响,忽然噗嗤一乐,“傻瓜,这还用问么,自然因为她是大我是小,我抢了她男人呗。至于老蔡为什么纵容她,因为她是一起吃过苦患过难的,且是旺夫命,有她在,老蔡能旺一辈子。再说了,她是正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