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桃花招手,“来奶这,晚上挨着奶睡,你爹不会说话......” 桃花张着嘴,哇哇大哭,黄菁菁给周士武摆手,让他先回去休息。 桃花洗过手和脚了,黄菁菁简单洗漱了番,牵着桃花进了屋,月亮躲进了云层,东屋西屋的光灭了,院子里黑漆漆的,黄菁菁没有点灯,摸黑牵着桃花爬上床,凉席冰冷,桃花有一瞬的不适应,黄菁菁看不见,却也感受得到她的退缩,“是不是奶的床太凉了?” 她人胖,汗多,早就用上凉席了。 黑暗中,桃花一抽一抽的答了声不是,问黄菁菁道,“奶奶,爹爹说把娘送回去了,以后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回来也不是桃花的娘了,是真的吗?” 以为周士武心思活络,说话有分寸,结果却这么和桃花说,不管休不休妻,对孩子来说,娘都只有一个,别人替代不了的,桃花七岁了,哪会不懂这个道理,何况范翠翠混是混但没苛责过桃花,猛的和桃花说这个,桃花能接受才有鬼了,只是,话说到周士武那个份上,她只有告诉桃花事实。 “她怎么就不是桃花的娘了,是她生了桃花,养了桃花,永远是桃花的娘。”她的声音很轻,但即使软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也会显得突兀。 桃花重重吸了吸鼻涕,“可是爹爹说的,他爸娘休了,娘做错了事,他不想和娘过了。” 黄菁菁又把周士武骂了个遍,黄菁菁拍着她肩膀,把枕头给桃花枕着,自己则侧躺着,没有直接回答桃花的话,而是问道,“桃花,你觉得大人做错了事该怎么办?” 这话好答,桃花想也没想的说道,“有错的话要改正,不能一直错下去。” “桃花在村里有不喜欢的人吗,就是小孩子?” “马小草,她见不惯我和梨花,常常背地说我们的坏话,还说奶奶的坏话。” 马小草是马婆子的孙女,性子跟马婆子一模一样,小小年纪长得尖酸刻薄,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往外说,黄菁菁没见过那个女孩,听河边洗衣服的人说起过,大人不会以严厉的词评价孩子,只会说:那个孩子,长大了可不得了,没人降得住。 对马小草,众人都是这句话。 “要是让你和她住一起,你愿意吗?” 桃花止住了抽泣声,翻了个身坐起来,极为排斥道,“我才不想呢,她会骂人,说话可快了,娘说不和她一起,以后那种姑娘嫁不出去的。” 黄菁菁心里有了数,让她躺下,语重心长道,“你不愿意和小草住一起是因为讨厌她,没准小草也不愿意和你一起,你讨厌别人,别人也讨厌你,彼此讨厌的人住一起,不是闹得更厉害吗?” 桃花面朝着黄菁菁,身后挽着她手臂,“奶奶是不是说我爹不喜欢我娘,我知道,我娘性子不好,把奶的钱拿给外婆,还偷家里的肉,我也不喜欢她,她还说奶的坏话,给花爷爷难堪,我就是,就是......” “原来桃花都知道啊,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看你大伯母的娘做错了事,不也受到惩罚了吗?镇上的宅子卖了还债,搬回了村里。”黄菁菁没料到桃花心里清楚得很,想了想,又道,“没有惩罚,以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犯错,有些人醒悟得早,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醒悟,你娘或许是好的,只是我和你爹看不到罢了,奶奶是你爹的娘,万事盼着你爹好,休妻的事儿是奶奶的决定,桃花想想,如果奶奶把家里的钱全拿去送人了,家里的猪肉也送人了,还乱说你爹的坏话,害他活不下去,你怎么想?” 桃花没有出声,黄菁菁知道她一定听得懂,“你娘做的错事多了,奶便容不下她了。” “那我娘改好了,奶会同意她回来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范翠翠沾沾自喜小人得志的神情,纵使改也是暂时的,黄菁菁还是那句话,如果范翠翠是她闺女,她愿意相信她,不是的话,她没法劝自己接受,她沉吟许久,深思熟虑道,“不会了。” 挽着自己手臂的手紧了紧,桃花嘤嘤哭得厉害,“为什么?” 黄菁菁无法回答,范翠翠是改不好的,她给了很多机会,范翠翠都放弃了,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也有可能,她心肠比较硬吧,她抱着桃花,没有问桃花是不是厌恶她,她斟酌道,“桃花是女孩子,奶奶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嫁了人在夫家过得顺遂,你要记住,有些错改了有重来的机会,但有些错,便没回头路了,奶过了一辈子,对那种周而复始的错误见得太多,便不要给机会了。” “什么是周而复始?”月亮出来了,借着朦胧的光影,桃花看得见黄菁菁大致的轮廓,是坚硬有力的。 “就是不断的犯错,改了又犯没完没了似的。”黄菁菁言简意赅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