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可毕竟在此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笨手笨脚,没有掌握好火候,眼看着一缕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流过那轮廓分明的下颌,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颈窝里。 她顿时愣在那里,握着帕子的手不知该不该凑过去帮他将水擦掉,这样一迟疑,水滴就顺着他的胸口淌下来,滴在了他胸前的布巾上,水渍晕开,将布巾打湿了。 徐清欢不禁苦笑,希望宋大人不要因此气得七窍生烟才好,不过如果下次再做,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宋成暄望着眼前她那低垂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这样上下扇动,如同在人心间颤动,略微有些发痒,自从进来之后他还没仔细端详她,现在看来似是消瘦了许多,应该是担忧安义侯的缘故。 她最担忧的始终都是安义侯府,也许为人子女自然心中挂念父母。 思量到这里,宋成暄准备挪开视线,却发觉她的目光一直顺着他脸向下看去,他一怔不可遏制地思量她在看些什么。 很快她似是意识到这样不妥,耳朵微微有些泛红,如同那刚刚盛开的桃花。 宋成暄突然眯起眼睛,显得有些焦躁,开口道:“再倒一杯水来。” 他的声音又传来。 徐清欢没想到,她方才的思量这么快就有了印证的机会。 她立即端着一杯水又凑过去,这次果然好多了。 宋成暄还是一饮而尽,没有水迹再淌下来,徐清欢不由地松了口气。 两杯水下肚或许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的表情没有方才那般的焦灼。 “我用布巾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徐清欢道,“这些日子在卫所给我父亲换药,我也跟医工学了些。” 宋成暄再次看向她,她眉宇中满是焦虑和担忧。 这样的情形,让他方才闷在胸口的郁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从中军大帐里出来,径直回到这里,想着她也该来了,却没想到她人刚刚到了账外就被王玉臣拦下,耽搁了好一阵子。 想必他们是有十分重要的话要说,那王玉臣的胆子真不小,就在他的地方说出那些不知廉耻的话,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上了苦肉计,然后偏偏欲拒还迎地故意要离开。 宋成暄沉声吩咐:“永夜呢,让永夜进来。” 徐清欢抬起头看向宋成暄,只见他目光幽暗,如同暴风雨将至的深夜,这是不想让她看到伤口吗?可如今她人在这里,许多事也就由不得他了。 她并没有走,反而去净了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裹了一半的布巾慢慢拿下来,看她谨慎的模样,仿佛是在拨蛋壳下那一层薄膜,生怕稍稍一用力就破掉了。 “你这是救我父亲时落下的伤吧!” 宋成暄淡淡地道:“不是。” 她抬起眼睛,目光如水般温柔,仿佛能化解一切:“那为何不请郎中来看,是不是怕薛总兵知晓?” 宋成暄道:“这点小伤用不着郎中。” “小伤还用得着重新清理表面上血肉吗?而且这伤在胸口,以宋大人的身手不该被伤及身前,那也许是宋大人当时身后有人,不方便躲避,我听副将说,宋大人将我父亲从海中背上来的。 宋大人要下海救人,身上不能穿着甲胄,所以才会有所损伤,当时直面倭人,为了军中士气,也只能隐瞒伤情,甲胄虽然遮挡住了伤口,可战时不卸甲,海面上又潮湿,加之汗水浸泡,伤口不得休养,才会愈发严重,所以必须去除上面腐肉,再行医治。 我对这些并不了解,却也看出蹊跷,薛总兵见状必能推断出来,我知道宋大人不怕薛总兵,但安义侯府当年……宋大人却这样对待,薛总兵心中如何能舒坦,难免会更加怨怼。” 宋成暄道:“只是伤的不重,没必要大张旗鼓。” 徐清欢轻轻地将布巾拿开,虽然有所准备却还是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那伤口深陷进去,如同被人用刀子剜下一块肉来,鲜血仍旧流淌而出,显然伤及了内里,她怔怔地看着那伤,半晌都没有说话,等回过神来,便一言不发地将干净的布巾重新敷好,用一条条布巾缠绕、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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