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近来我常想起璇玑先生那谶言。” “为何?”我问。 “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无许多年了。” 我说:“此乃众所周知之事。” “可太子在朝中甚不得人心。”公子道,“将来继位,只怕有一番风雨。” “想来圣上也必有考虑。”我说。 “如何考虑?太子性情乖戾,便是委以辅政大臣,只怕也压不住荀氏。” “荀氏?”我故意道,“我看荀尚甚为安分。” “安分?”公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第27章 重疾(上) 就在雒阳的人们还在为秦王离开之事议论纷纷的时候, 宫中忽而出了事。 两日前, 皇帝的头疼病又犯了, 彻夜难眠。 第二日一早, 他令召太子议事,太子迟迟才到,到了近前时, 皇帝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皇帝即刻令内侍贾让带人往东宫,只见内殿中杯盘狼藉,秽乱不堪。查问之下, 得知皇帝卧病之时,太子与宫人彻夜玩乐饮酒, 还从宫外带了歌伎来玩乐。 皇帝大怒,即刻下令将于太子作乐的宫人和歌伎通通杖毙,太子则关押到偏殿之中, 禁足思过。 太子太傅荀尚到宫中为太子求情,也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此事传出之后, 与秦王的待遇截然不同。太子素日不为人所喜,人们虽也议论纷纷, 但皆为皇帝叫好。 “陛下属意者乃皇太孙, 若借故将太子废黜,直接传位皇太孙,岂非善哉。”桓瓖幸灾乐祸道。 公子道:“太子虽行事乖张, 可东宫辅佐圣上理政, 从无大过。” 桓瓖不以为然:“东宫得力, 乃是因有少傅范景道和谢氏辅佐,若无二者,东宫能有甚作为?” 公子没有言语。 桓瓖说的乃是确实。 范景道是三朝老臣,颇有才干,皇帝继位后,就将他任为了太子少傅,辅佐太子。 而谢氏,则是与王氏齐名的名门,从前朝至今,名臣辈出。太子妃的祖父谢暄,官至太保,封江夏郡公;父亲谢歆,封富平乡侯,现任给事黄门侍郎,在朝野中颇有名望。而在皇帝将太子妃之子封为皇太孙之后,朝中对太子最为忠心的,除了荀氏之外,便是谢氏。 桓瓖忽而看向一直不曾开口沈冲,道:“你们沈氏倒是沉得住气。” 沈冲讶然:“何出此言?” 桓瓖道:“沈氏有城阳王,莫非毫无打算?” 沈冲没有回答,意味深长道:“此言若传到别人耳中,我等皆死罪。” 桓瓖亦知道利害,瘪了瘪嘴角,不再多说。 我知道,沈氏并非全无打算,至少沈延和沈贵妃对城阳王颇有期待。我听李氏说,大长公主和桓肃曾私下议论,说可惜已经立了皇太孙,否则城阳王并非全无希望。 当然,公子虽与沈冲及城阳王走得近,但他和他们在一起时,从未议论过这样的事。 公子自是因为不喜欢勾心斗角,而沈冲么……我想,所谓君子,就是如此高洁。 ***** 太子行为多有不端,犯事受罚,其实早已不罕见。 正在众人此为此事闹一闹便会像从前一样过去的时候,却又生了后事。 起因仍是皇帝的病,反反复复一直不断。皇帝对太医署已是失望,令人往民间遍寻良医。内侍卢让受皇帝宠信,从洞庭觅得一位神医,传说是扁鹊后人,有药到病除之能。 皇帝令卢让引神医进宫,神医为皇帝把脉之后,神色疑虑,说皇帝脉象及面色皆无碍,这般病势,来源着实可疑,恐怕是巫蛊诅咒所致。 皇帝久病,本已是多疑,闻得此言大惊。 当日,他就令卢让领禁卫到各宫室搜查巫蛊之物。卢让四处翻寻未果,这时,有宫人告密,说东宫西南角埋有人偶。 卢让随即领兵到了东宫,在西南角挖掘,果然挖出了一个桐木人偶。 此事到皇帝面前,皇帝震怒不已,不管太子求告,即刻下令将太子及东宫一众人等就地羁押,以待彻查。但就在太子等人惶惶然等待发落的时候,当夜,皇帝突然人事不省。 那天深夜,大长公主和桓肃被人叫醒,匆匆去了一趟皇宫。他们去了很久,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回来,疲惫不堪。 而公子一早入朝,到了晚上也不见回府,官署中传了信来,说那边有要务,须得在官署中住上几日。不仅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沈冲和桓瓖也是一样,据说皇宫和官署都戒了言,不得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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