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天是二皇子生辰,甘夫人一大早便备了酒宴歌舞,想请皇帝晚间去她住的椒淑殿乐一乐。皇帝素日也喜欢二小子机灵活泼,便答应了,还让徐常侍特特地从库里找出一样小玩意儿赏了二皇子。晚上等皇帝去了椒淑殿,果然甘夫人叫了几个女子伺候,吹着时新的小曲儿,跳着新花样的舞,她在旁边殷殷劝酒,又有二皇子在旁撒娇,皇帝便不由得多吃了两杯。后来看着夜深了,甘夫人便打发二皇子去睡,自己伺候皇帝歇息,临睡前端上来一盏金丝燕窝盅,说给皇帝醒一醒酒。皇帝接在手里,正要喝时,突然不知打哪里窜出一只猫,把皇帝唬了一跳,那燕窝便整盅洒在地上了,连前襟上也淋淋漓漓地滴了些。酒醉之人打碎碗盏,本是件寻常小事,旁边那端燕窝来的宫女却吓得脸色发白,竟瘫倒在地上。 皇帝也是个极其精明的,虽醉中不甚分明,却立刻察觉有异,当下就把徐常侍叫了进来。谁想徐常侍把那宫女带到外间,两句话一震吓,那宫女竟从怀里摸出一丸药吞了,不上片刻便毒发身亡。徐常侍吓了个死,不及细审,先传御医来为皇帝诊脉,看看有无中毒。又让人将晚上所用食具都原样封存,一一检视,果然查出燕窝里有毒。 皇帝虽未中毒,却着实是打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吓出一身冷汗,一点酒意顿时跑到爪哇国去了,立刻命人把椒淑殿自上而下都关押起来,严加审讯。甘夫人自是百般喊冤,口口声声只说自己不晓得毒从何来。徐常侍又对宫人重刑拷打,便有人相互攀扯,供出好几个素日与那宫女过从甚密的人来。其中竟还有皇后宫里的执事大宫女。还有人说,前几天亲眼看见她二人在后园子僻静处,像是在商议事情,于是把皇后也牵扯了进来。徐常侍不敢隐瞒,又禀报了皇帝,去皇后宫中拿人。 如此直闹了一夜,却依旧没查出毒药哪里来的。天明后徐常侍只得如实回禀皇帝。深宫之中,竟有毒药,还查不出来处,这还了得!皇帝更为恼怒,连皇后亦且怪罪上了,命她和徐常侍严查后宫,宁可错杀,也勿要放走真凶;又传了邱固来,要彻查太医院和侍卫。于是宫中人人自危,平日见甘夫人得宠,也有那上赶着巴结的,这时都恨不得不认识她们才好。 贺言春见皇后忧恨交加,少不得要宽慰解劝。劝了半日,皇后渐渐气平了些,这才想起贺言春受伤一事来,忙道:“刚才为宫里的事烦心,也忘了问你,你那身上的伤果真不要紧么?……只是怎么好端端地,竟有刺客去你那里了?” 贺言春想了想,道:“娘娘还猜不出么?宫里宫外一起出事,这必是同一拨人做的。娘娘您想,”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就低了,道:“皇上若有个山高水低,自然是太子继位。可若有人想废了太子,再拥立别的皇子呢?那自然是连我一并杀了,才比较稳妥。” 皇后悚然心惊,半晌才缓缓点头,道:“我倒也能猜出,那贱人毒害皇上,为的是她那儿子,只是没想到,她倒也深谋远虑,连如何对付你都想到了……” 贺言春一哂,道:“她若深谋远虑,必不会出此下策。她也不想想,就算老二当了皇帝,孤儿寡母的,还不是任由他人拿捏!况且送毒药进宫、派刺客杀人,这可不是深宫妇人能谋划的,说背后没人指点帮忙,鬼都不信。皇上英明,肯定也猜到了其中关窍,查清楚是迟早的事。” 皇后心惊之下,眼里沁出点点泪光,哽咽道:“先毒杀了皇帝,接下来可不就要陷害栽赃我们母子了么?亏我素日待她不薄,竟如此恩将仇报!这事我必得查个水落石出,老天有眼,叫歹毒之人都不得好死!” 贺言春立刻摇头道:“娘娘不可!皇上为人,您素日最清楚不过,这次既派了徐常侍办案,娘娘又何苦去淌这潭浑水?清者自清,您还怕谁冤枉了您不成?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自己摘出来!” 皇后本也是精明通透之人,听了这两句话,如何不明白贺言春的意思?皇帝经下毒一事后,只怕要疑心身边每个人。若皇后也掺合着办案,即使真查明了是甘夫人下毒,也保不准他会疑心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最好的办法,莫若置身事外。当下皇后连连点头,紧紧拽着贺言春的手道:“好兄弟,幸亏你聪明,我都被气糊涂了!明儿我就吃斋念佛请罪去,随徐常侍等人折腾,再不过问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