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什么?”身着匈奴服饰的贺言春用帽子压着脸,问旁边的向导。 向导看到远处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早吓得手脚冰凉,闻言结巴道:“那边说,赫连大人到了,你们首领在哪儿?这边说,首领在山里设伏,我们等候大人们多时,您总算到了……” 贺言春很满意,示意几人继续往前走,风吹得马匹趔趄不止。他看了看另一边的程五,又低声对向导道:“让他跟那什么赫连的人说,夏军只有三四千人,还在山那边傻等,若今夜大人能助他们偷袭成功,愿将所得财物尽献给大人!” 向导传话过去,果然那匈奴贵族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地照着说了。只因风大,双方通话都要靠吼,对面那人也并未起疑,转身朝领军的赫连盂作个手势。赫连盂见双方对答无碍,也放下心来,挥手令兵马继续前行。 贺言春等人便掉转马头,在前面带路。等大军行到营帐火堆边时,借着微弱火光,赫连盂突然发现,带路那四人中,中间一人竟在不停地发抖。 赫连盂一怔,今夜风沙大,气温骤降,确实比较冷,但匈奴人世居草原,哪里就至于冷到瑟瑟发抖?一念及此,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再次大喝道:“停下!” 听到喊声,前面几人也转过马头,朝这边看过来。赫连盂大声喝道:“叫你们首领来见我!” 贺言春和另一边的程五对了个眼神,知道这回唬不过去了。两人突然发难,一夹马匹,驱马直冲匈奴骑兵而去,半路长刀出鞘,如切瓜砍菜般,直杀进对方阵营里。 匈奴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顿时大乱。这时忽听哐哐几声锣响,四野的黑地里,忽然响起惊天呐喊声,漫天卷地朝他们袭来。 赫连盂情知自己中了埋伏,心中大怯。但闻刀剑交击声和箭镞破空声响成一片,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起了火,许多匈奴骑兵嚎叫着从马上滚落,被马蹄踩踏而亡。一片混乱中,大股夏族骑兵如鬼魅般从暗处冒出来,纵马四处横冲直撞,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活生生就是一群杀神降世。 赫连盂征战半生,再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他挥刀砍杀着四处突围,一抬眼就看见火堆旁的营帐里,冒出来许多夏人,正骑马飞快地朝这边掠杀过来。赫连盂只得一咬牙,辗转朝别处杀去。身边几个死士紧紧护着他,在人群里狼奔豕突,且战且退,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好容易突破重围,赫连盂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身边死士已经一个都不剩。他听着身后喊杀声,顾不得回头望,急惶惶地拍马,要逃去那黑暗无人处,这时忽听后面一人用匈奴语大喝道:“赫连大人!” 赫连盂悚然一惊,就见一个身着匈奴服饰的高大男子驱马而来。那人马速甚快,等近前些,赫连盂回头准备问问他,逃出来多少人时,细看之下,却突然发现,那男子的帽子不知何时跌落了,露出头上黑发,却像夏人一样挽着髻。 赫连盂心头大惊,立刻扭身朝后射出两箭,但听铮铮几声,竟是那人挥刀格开箭镞,马速不减,径朝赫连盂直冲而来。赫连盂慌忙弃了弓去摸刀,刚摸到刀柄,那人已到身边,就听颈后喀嚓一声轻响,一颗头颅瞬间掉落下来。 贺言春单足挂蹬,从疾奔的马匹上将头颅捡起,驱马转身回到战场,一手持刀,一手将淌血不止的头颅高高举起,用匈奴话大喝道:“赫连大人死了!” 旁边夏族骑兵看见将领斩杀了贼首,顿时群情振奋,也跟着高声喧哗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原野上顿时响起一片夹生匈奴话,纷纷都道:“赫连大人死了!” 匈奴骑兵越发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相互挤踏而死者不可胜数。夏人又使了绊马索,一根铁链上满是铁蒺藜,几名夏族骑兵驾着改装过的车,拉着绊索横淌过去,顿时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人马嘶叫、血肉横飞。那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匈奴人,又被外面围着的夏人长刀砍杀,生生把个草场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这场战役一直持续到了天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次照射到山麓北端时,一切都跟昨天变了样。河边草甸子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躺满了马匹和人的尸首,残破的旗帜还在燃烧,袅袅灰烟直冲上天。草场另一边,被俘的一千多匈奴兵被分成几团,赤手空拳蹲在地上,被周围夏军严密看管了起来。 邱固带着人,清点完最后一片场地,朝营帐中走去时,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恍惚,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胜利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若那晚贺言春没有当机立断,定下分兵合击之策;若贺言春和程五等到第二天再出发,或在路上略慢一天;若贺言春把匈奴部落连营拨起后,一时骄矜,没有审讯出援兵将到的事……,那这一切就真不敢想象了。大批匈奴骑兵一旦抵达此地,必定会趁着夜色偷袭他们。到那时,即使夏军有所防范,也绝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