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着就入了正月。 这一日,天色甚好, 天光照着积雪, 有晶莹剔透的清光在雪层上明明烁烁。 顾扬灵的身子已见好转, 寻常的日子里,因着外头落雪冰寒,并不往外头走动。然而金丰园里的雪梅又一次盛开了, 满室盈香, 扑鼻的清雅淡味儿直叫人沉醉入迷。于是收拾一番,包裹得严严实实鼓鼓囊囊的, 领着红英嫣翠一同往金丰园去了。 路上碰巧遇着了同去赏梅的闵娇娥, 顾扬灵下了肩舆, 走上前去福礼道:“二奶奶万安。” 眼前的女子脸色白皙, 一张玉脸妆容素淡,上头两抹浅淡的粉唇并没有涂抹唇脂,却是粉莹莹的诱人。身上罩着新做的织锦皮毛斗篷, 将个小脸儿庞簇拥着, 愈发显得如娇似花,楚楚可怜。 闵娇娥看得两眼,口里,心里, 浑身上下,便都好似灌满了苦嗖嗖的黄连汤。便是因着这女子,便是因着这女子……闵娇娥想起薛二郎为了休弃自己, 便连桐舟县的生意也不管不顾了,如今更是要和父亲交恶,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着这个女子。 顾扬灵略垂着螓首,只觉那两道落在面颊上的目光如有实质,愈发的灼灼起来,心有不安,微抬下颚,笑道:“二奶奶也是园中赏梅么?” 闵娇娥晃了晃神儿,笑了,答道:“是的。”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 依旧是那片梅林,绝艳雪梅簇簇相拥,有清香沁人腹肺。 顾扬灵置身梅海之中,由不得想起那一次梅园里的种种,脑中一阵恍惚,由来一阵感慨。时光荏苒,一切都不再是旧时光了。然而兜兜转转,她却依旧逃不开命运的戏弄。儿子不见踪影,仇人更是远在天涯,而她,却依旧困在薛府里无力挣扎。 闵娇娥却是一腔的心思,全都落在了身侧清透绝俗的女子身上。见她面色微动,似有感触油然而生,不觉笑问:“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忘怀的旧事?” 顾扬灵回神,笑道:“旧年也来梅园赏景,那时节还是女儿家,不觉时光匆匆,转眼便是一年光景匆匆而去,心有触动罢了!” 两人其实也是无话可说,寥寥聊得数言,便又重归无言,只听得园中踏雪而行的脚步声。一路走走停停,摘得了几枝寒霜雪梅,拿回屋去插.在了白瓷梅花瓶里。 嫣翠拾掇着梅花,皱着眉道:“我见二奶奶一双眼就没离开过姨奶奶,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自打出了玉流波那件事,嫣翠便得了疑心病,严重得很且无药可医。 顾扬灵立在一旁,随意拨弄着梅花花瓣儿,心里头却想起苏氏说的,薛二郎要休妻的事儿。又想起今日里瞧得闵娇娥眼下略带青黑,一张粉面也不似往日里的娇艳粉嫩,不禁感慨万千。 这女子当初也是意气风发,满面的春光如意。如今却是春光如流水,匆匆不回头。而她自家,恰如那黄连浸透的娇兰,再不复往日的好颜色。 瞅着指间的雪梅,顾扬灵突地轻轻一捏,揪住了一片儿。那花瓣儿受力,流出了一点汁液,而花瓣儿本身,也变得残破透明。 嫣翠叫道:“姨奶奶这是做什么。”说着从顾扬灵手中夺了那残花瓣儿,从半开的小轩窗扔了出去,又抽出帕子给顾扬灵擦手。 顾扬灵叹道:“你瞧这世间的女子,就好似这枝叶上的花蕾,采摘之人或是怜爱,或是糟践,从来都是半点儿不由人。” 嫣翠斜了她一眼:“姨奶奶就是书读得多了,最爱伤风感月,有这份儿心思去难受,还不如好好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顾扬灵哼了一声把手抽回来:“正经?我看把你快些嫁出去才是正经。” 嫣翠憋得脸通红,最后喘了几口气儿,道:“姨奶奶说得甚,我怎么都听不懂?”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红英和顾扬灵面面相觑。 末了,轻声笑了起来,顾扬灵叹道:“这丫头的脾气愈发的大了,连我也得瞧她的脸色。” 红英嗔道:“还不是姨奶奶惯得。” 到得夜里,薛二郎来了东院儿,手里拿着个正方形的匣子,一脸神采奕奕。进得屋里,连声叫退了侍从。自家却凑到顾扬灵身侧,坐下来打开了那匣子,却是一对儿纯白玉佩,玉色晶莹,通透无暇。 难得薛二郎如此精神焕发,顾扬灵含笑看着,把心里的苦,还有怨,通通的都包裹起来。日子总是要过的,只看着眼下罢了。 “灵娘你看!”薛二郎瞧见玉佩却更是欢喜了。 顾扬灵便当真仔细去看,竟是一对儿,一枚雕着盘龙,一枚雕着白凤。 顾扬灵抬头去看薛二郎。 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