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只怕会淹死在常州关河中。”叶全抿一下唇,“是我无能。” 乔容瞠大了眼:“二姑娘跳河,不是和你们商量好的?” “商量的是回门的时候劫船,二姑娘也答应了。我回来跟少将军禀报的时候,少将军起了疑心,他怀疑成亲那日,二姑娘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依了孙太太,他说二姑娘只怕另有打算,于是连夜赶到常州,带人守在许府大门外,才及时救下要跳河的二姑娘。”叶全说道。 “二姑娘深知孙太太狠毒,不想连累你们。”乔容叹息道。 “是,少将军说二姑娘有巾帼之风,我也深感佩服。”叶全感慨道,“想来如少将军所说,二姑娘在漕帮,定能如鱼得水。” “是啊,他为二姑娘想得可真周到。”乔容心中泛起冷意,你对二姑娘尚能如此,对我,就非要如此绝情吗? 叶全沉默不语,其实,少将军为四姑娘想得最是周到,几乎殚精竭虑,可是,他不能说。 乔容低下头,两手绞在一起,沉默片刻方道:“他回到杭城有两个目的,一来不放心二姑娘,要给小公子一个交待,二来,带你们离开杭城。对吗?” “对。”叶全心下一横,他只能遵从命令。 乔容呆坐着,他为你做的已经足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你还在期盼着什么? 她强撑着站起,恭敬福身下去,对叶全说道:“多谢叶将军,也帮我谢谢其他的将士们。” 叶全跳起来,手忙脚乱连声说不敢当,又试探问乔容打算怎么报仇。 “叶将军的意思呢?”乔容问道,叶全的意思,只怕就是他的意思,她想要听一听。 “前夜里仔细讯问过阿苗,与预想的差不多,她知道的有限,与她娘的口供也能对上。如今我们手中有崔妈妈的口供,有阿苗的口供,有阿苗娘的口供,再有大马弄柳宅通往老林头家的地道,姚总督手中的珍珠衫,灵芝手中的金锁做为罪证,四姑娘可写一封书信给京中的铁头御史宋昀,自然了,书信由我派人转交,他收到书信后定会在上朝时弹劾,届时朝堂皆知,皇上不得不下令彻查,待到真相大白之日,孙正义与孙太太伏法,乔财神与金二太太洗刷冤屈。”叶全说得很慢,话音里含着劝解之意。 “可是,此案一旦彻查,我娘向外转移财产之事会被揭破,难免抗旨欺君之罪。”乔容说道。 “朝廷六月下的圣旨,金二太太是五月份藏的珠宝,而且金二太太所藏,皆是私人之物,她是否有罪,还可商榷。”叶全说道。 “就是说,并无绝对把握。”乔容咬了唇。 叶全搓搓手,说一声是。 “如叶将军所说,此案一旦揭破,也许会定我娘抗旨之罪,我娘有罪,我爹自然有罪,他们如今安宁呆在天竺寺后山,我不想让他们再受尘世叨扰,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仇人问罪。”乔容咬牙说道。 “若是官府问罪,谁也无话可说,若是私人寻仇,则冤冤相报……”叶全恳切说道。 “我为我娘报仇之后,孙家的人若要为孙太太报仇,找我就是。”乔容嘴角噙一丝冷笑,“无论如何,我绝不饶恕。” 叶全暗自叹息,都被少将军料中了,可如今的情势,少将军也无能为力。 他的拳头恨恨捶在桌上,忍不住说道:“若能再有十天半月,报官也好寻仇也罢,定能让四姑娘得偿所愿。只可惜……” 他没再说下去,乔容心中冷笑,只可惜,他要来带走你们,是吗? 既要走,就走吧。 她呆立一会儿,压下所有的不舍与失望,冲叶全扬起一个笑脸:“叶将军要走的话,叶先生也会离开,我得瞧瞧她去。” 此话一出,心里如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一走,跟他有关的所有人,全部都要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待她十分亲切,她心中当他们是好友,今日才知,失去他的同时,她也失去了这些好友。 “我娘她,会留下来。”叶全声音艰涩说道。 “为何?”乔容愣住了。 “我娘恨着李家,不愿意回到西安,她愿意留在杭城。”叶全眼眸中有水光滑过。 “可是,孙府只怕不会再雇西席了。”乔容担忧道。 “杭城几家大户都想请她,她有的是地方可去。”叶全说着话,突然一揖到地,“我不在我娘身边的时候,求四姑娘关照她。” “叶先生曾经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安慰我照顾我,我视她为亲近的长辈,我会竭尽所能关照她的,叶将军请放心。”乔容冲他轻快一笑,“我再给叶将军出个主意,你若想接叶先生到身边,就尽快娶妻生子,到时候她急着含饴弄孙,不用你请,她自己就会跑过去,只怕赶都赶不走呢。” “但愿有那一日。”叶全狠命握一下拳头,“定会有那一日。” 乔容忍不住唇角上扬,绽出真心的笑意:“怎么?叶将军娶妻生子,需要拿出到前线打仗的气概吗?” 叶全没说话,竟像是默认。 乔容不疑有他,福身告辞,出房门来到廊下停住脚步,静静站着看向东厢房,竹帘后有人影一闪而过。 是你吗? 我知道,我不来见叶全,他也会去见我,跟我说清楚一切。 我来,是为了你,我以为能见到你。 可你,终归是不肯见我最后一面,与我说上几句话。 再见了,唐棣。 她在心底叹息着,缓慢挪动了脚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