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里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差点被母亲打掉没能出生的事,“她和爷爷决定生下我,我真幸运是不是?” 他虽然这样问,可态度却不像觉得自己幸运,他讥诮的语气像是恨不得没出生过。 “我从出生开始,没喝过一口母乳,没被她抱过一次,甚至都没见过她。我第一次学会说话,说的是‘大少爷’,因为佣人都这么喊我。后来我开始记事,也一直没见过她,后来我知道她去留学了,她之所不来看我,一来是不喜欢我,我是她耻辱的标志,二来,是我和那个男人长得太像了,越长大越像,她每次看见我,都恨不得我去死。” 乐瑶使劲握着他的手,忍不住问:“那他呢?那个男人呢?” 温漾突然笑了,他盯着乐瑶说:“为什么好奇他的结局?他的结局最简单了,从没见够那么多钱的人,跑到国外,手里拿着那么多钱,一个中国人,很容易被人盯上了,没多久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乐瑶打了个寒颤,半晌没说话。 温漾过了一会说:“我开始念书之后,亲子活动是管家去,家长会也是管家去,知道实情的老师同情我,不知道实情的同学就以为管家是我的家长。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该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待,七岁我生日那年她回国了,我找到爷爷希望她陪我过个生日,爷爷没理我。我固执地去找她,我以为没有哪个母亲是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但我被她拒之门外了,她还喊管家赶我走。后来我就自己一个人柜子里吃了蛋糕。小小的柜子,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乐瑶想起颐园那个小房间,想起自己承诺过他却没兑现的事情,眼睛红了红。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想也不需要了,他们不在意我,我就告诉自己想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在意。大学期间我去美国留学,大三的时候温氏出了事,我母亲旗下的一间公司陷入麻烦,她险些遭受牢狱之灾。我打电话给她的秘书,告诉她我能帮她解决麻烦。” 温漾的话进程很快,他迅速掠过了糟糕阴暗的童年,开始讲述他如何夺得现在的一切。 “她那时很怕爷爷知道她犯下的错,担心失去权势和地位,走投无路下亲自和我联络,问我要怎么解决。”温漾摘掉眼镜,朝乐瑶眨了眨眼,“但她根本不知道,那些麻烦都是我给她下的套。她就这么上钩了,我一边帮她拨开迷雾,一边联络爷爷,将她隐瞒危机的事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挑选的继承人多无能。” 乐瑶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温漾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继续侃侃而谈:“我二十岁就在华尔街赚到不少钱,我用那些钱趁着温氏的危机收购了所有小股东的股权,一面装作帮温柔,一面在爷爷那里展现她的愚蠢。最后我解除了温氏的危机,还帮公司赚了一大笔钱,爷爷本来不相信我,对我多番质疑看不起,但还是因此将我放在了心上。而我的母亲,她气坏了,可她发现我是始作俑者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从爷爷那拿到了一些股份,当时我和她的股份只差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还真是没什么差距了,乐瑶睁大眸子看着温漾,已经忘记他们最开始在说什么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的过去当中。 “当时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我的股份最少,但也占有一席之地。爷爷开始觉得温柔不如我,开始试着给我些权利,我毕业之后正式进入温氏,负责一家子公司,哪怕我母亲刻意打压,但还是发展得很好,甚至让她吃了不少亏。” 温漾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吗乐瑶,古罗马斗兽场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赢家通吃。温柔总指责我忤逆她,不忠不孝,当初就不该生下我,但哪怕我的手段再不堪再黑暗,我夺得权利的路上有再多鲜血,也不影响我感知到权利的美味。权利让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我前面二十几年缺失的‘亲人的关注’全都回来了,他们俩整天盯着我,一个是担心我彻底吞掉她,一个是观察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乐瑶渐渐有点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了,也有点明白他的处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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