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无人可用,镇国将军年岁又高,多年来血战沙场,早就落得一身伤痛。眼下正值严冬,且不说认命何人为主帅,就是左右先锋人选都尚未定论。 双城由着侍卫一路穿过太液池,远远就瞧见五皇子立在观璟台上。他遂上前行了一礼,道:“多谢殿下替家兄求情,下官不日便要随军出征,还望殿下能照料家兄一二。” 李泽佑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他转过身来,眉头紧锁,道:“叶双城,你以为上阵杀敌是好玩的么?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双城苦笑,“我自然是怕死的。可我若是不去,难不成要眼真真的看着我哥在大理寺受苦么?” 李泽佑拂袖,“父皇当初要强行将皇叔留在京师,是你哥叶大人力保,说是绝不会让皇叔起兵造反。时至今日,皇叔起兵造反,难道不是因为叶大人的过失么?” 闻言,双城心里一个咯噔,他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哥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他哪一件事没有做好?圣上当日若是强行将王爷扣下,焉知不会被后人诟病,说是残害手足?” 顿了顿,他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我哥对朝廷衷心耿耿,数十年如一日的替圣上分忧解难。可是现在呢,圣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哥打入大理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我哥进去了,还能有命出来么?” 双城闭了闭眼睛,如鲠在喉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须臾,他对着李泽佑拱了拱手,淡淡道:“下官此次若是死在战场上,还望殿下能恳求圣上,将我哥放出来。” 语罢,他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 翌年二月。 镇国将军率领麾下二十五万大军挥师南下,战火连绵三月,多少百姓痛失家园,一路往南火光冲天。 “报——将军!敌军已经攻破三座城池!”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士兵闯入大帐,“报!敌军已经攻破了五座城池!正逼近大营!” 镇国将军气得狠狠一拂袖,将桌上的地图册子推翻在地。他起身提着长剑就要冲出大帐,哪知才走几步,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将军!” 镇国将军厉声道:“左前锋呢?!左前锋现在何处?” “回将军!左前锋昨夜率领一支军队,偷袭叛军粮草去了!” 这人话音未落,帐外突然闯进来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他跌趴在地,急冲冲道:“将军!左前锋等人被叛军围堵在了黄沙岭!求将军立即派兵支援!” 镇国将军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眼下敌强我弱,粮草不济,若是再同叛军纠缠,必得输得一败涂地。上头的传令火速下达,要求撤兵回朝,保卫皇城。 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叶双城被人围堵在了黄沙岭! 须臾,镇国将军下令三军,撤退十里。 “将军!那左前锋怎么办?” 镇国将军闭了闭眼睛,沉痛道:“左前锋通敌叛国,连同乱臣贼子李殷犯上作乱,已被本将军诛杀!来人!” “是!” “撤兵!” 黄沙岭。 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双城一身银白色的铠甲,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手里攥着长剑,挥剑砍杀。身后的尸骨成山,将整片黄沙染红。 他率领的士兵原是五千,奉命率人突击叛军粮草。谁料被人察觉,一路被人追杀,围堵在这漫无边际的黄沙岭。 “左前锋!我们快坚持不住了!援军怎么还没到?” 双城一剑砍飞一个士兵,喘了口气,沉声道:“再坚持一下,援军一定会到的!” 又是一阵潮水般的叛军涌来,迅速将场上的人围堵在正中央,逐一砍杀。 “左前锋!我军人数己经不足百人!坚持不住了!左前锋!” 双城心如死灰,他抬眼望了周围乌压压的叛军,人生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无力回天。他刚要回话,一股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 “左前锋……” 双城伸出一只手,厉声喊道:“右前锋!”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尸骨越堆越高,脚下踩着的黄沙近乎被血染红。双城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十多剑一齐袭来,他抬起长剑拼死抵抗。 终究是无济于事的,双城重重的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吐了大碗的血。冷风吹散了长发,混着鲜血黏在了脸上。嘀嗒嘀嗒,鲜血顺着唇角滴在黄沙上。 只剩下他一个了。援军还是没有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