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风波就给洋溢的喜气完全冲散了。 西北风一连刮了几天,天空是黑沉沉的,气候已经是非常寒冷。景墨和聂小蛮所在之处馋猫斋的书房中,却是一室皆春,两人彼此靠着火炉,默默地坐着。炉沿上的铜瓶中插着一枝早放的嫩黄的素心腊梅,受了炉火的烘催,在吐出它的幽香。室中很是静谧,只有那马车的銮铃声,远市的喧哗声和马路上苦力的号子声,随着风力隐隐约约地送到景墨的耳朵里来。景墨的手里正执着一本小说,眼光却并不注在报上。因为景墨默坐久了,心里略略有些不耐烦,景墨不能禁止自己的眼光不移到小说之外去。 景墨的目光跳过了小说的边缘,注视在对面的聂小蛮身上。他正在慢慢地喝着今年的雨前茶,脸上若有所思,景墨的这位老朋友可真能算作是寡言少语的一个人。 这时,他忽然冷冷地说:“景墨,天气这样阴沉,外边既然太寒冷,屋子里又觉得枯寂无聊!岂不要闷死人?” 他的说话近乎牢骚。当时景墨并不回答。因为景墨觉得小蛮的话表脸上虽似因着气候的阴寒,和自己一样有郁闷的感觉,但主要的原因并不在此。 聂小蛮从苏州回到金陵来的动机,就因这时候金陵发生了一件私铸钱币的大案,悬搁了三个多月,还不能破案。金陵知府自然就想到了聂小蛮和苏景墨,特地派人请两人到金陵来相助。聂小蛮费了半个月的心力,果真查明了那私铸集团,又捉住了三个匪酋和十七个喽啰。这案子破获以后,聂小蛮的姓名再次成了金陵街面的闲人们的谈资。知府非但保全了官职,还立下了大功自然也是大喜。 不过,自古官场如赌场,赌场无父子官场更是只讲利益。所以,聂小蛮和景墨都不曾真的正这种虚荣当真。不料,再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中,竟没有一个人登门求教,聂小蛮没有机会可以施展他的身手。 一会,景墨笑着答道:“小蛮,我想你的郁闷并不关系气候,大概就因这几天你没事可做,不免技痒难搔。是不是?” 聂小蛮也笑道:“你竟能猜到我的心事;你的推测的本领真的进步了。”他顿一顿,喝了口茶。“不过要是我给你评个分数,至多只能给六十分。换句话说,你还不曾完全猜中我的心事。” 聂小蛮又用茶碗盖住了脸,只把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盯在景墨的脸上。景墨给他这样一看,倒像是刚刚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经小姑们的偷看,有些不好意思。 景墨问道:“那么你怀着什么样的心事?” 小蛮的脸忽然沉下了:“是的,我是耐不住空闲的。一空闲,我就感觉到我的脑子会沉滞,我的肢体会懈怠,真像一把刀在刀鞘中放置久了会生锈!所以你的推测确也料中了一半。” “喔,还有一半呢?” “我正想找些事做——找一个对象,以便我对于金陵社会尽一些心,出一些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