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让人回去。 可是自己主子都跪在这儿,哪有他独自回去的道理? “我带回来一个人。”李怀信嘱咐:“她叫贞白,玄衣长冠,很好辨认,你去紫霄宫外等着,见到人后,领回我的住处,再收拾一间屋子给她。” 小圆子向来言听计从,一个劲点头。 “去吧。” 小圆子还在犹豫:“可是您……” 李怀信不耐烦:“别废话,赶紧去。” 小圆子最怕惹他不耐烦,慌忙起身,怀揣着黄符又往紫霄宫跑。 紫霄宫乃掌门千张机内殿,与寒山君的寒时殿各分坐于太行道东西两处,差了好大一段距离,一路上弟子们议论纷纷,小圆子顺耳听见个大概,倏地驻足,瞪大眼,犹如五雷轰顶。他不敢置信,小心蹭到两名弟子跟前,想打听。 那两名弟子当然认识他,李老二院子里最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专门伺候饮食起居的。 小圆子站在自家殿下的立场,虽不是太行弟子,却一直称呼大家为师兄。他从来软声细语,对谁都恭恭敬敬,顶着一张被寒风吹红的小脸来打听,才知道,冯天死了,他们殿下差点被寒山君一剑砍了。 怔愣间,他双手一松,黄符掉下去,被风卷得满地飞。 身旁的师兄喊了一声,他回过神,慌忙蹲下身去拾,只是泪眼朦胧中,视线模糊。 他们殿下打小就跟冯天好,自然的,他和冯师兄也格外亲,小圆子揉了把眼睛,蹭了又蹭,却始终蹭不完眼泪,脑海里,忽地就闪过一幕幕画面,冯师兄背着他们殿下,带他下过河,捉了一木桶的小鱼小虾,然后骑乘一只人高马大的丹顶鹤,他抱住木桶,冯师兄则在身后扶着他,怕他万一摔下去,飞去相邻高耸的东郡山,在翱翔的上空中,投一把鱼虾出去,无数只丹顶鹤振翅飞来,张着灰绿色的长嘴叼走…… 可如今,忽然听见冯师兄殒命,他实在难以接受。 两名师兄帮忙捡起黄符,塞给他:“你……”一见那张湿漉漉的小脸蛋,二人愣了:“你哭什么?这不都给你捡起来了吗,一张没少,快拿好。” 两人深明大义,倒不会因为他是李怀信的小狗腿就一并嫌弃人。 小圆子吸了吸鼻子,止不住泪如泉涌,对二人鞠躬:“谢谢师兄。” 伤心归伤心,但还记着他家殿下交代的差事,小圆子攥着黄符,边哭边往紫霄宫的方向走。 暮色渐沉,寒山君盯着面前那串五帝钱,枯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神魂,直到双眼干涩到发疼,他才伸出手,触摸那根红绳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心绪,尽量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换上那副刁钻刻薄的老顽固模样,反复试过几次,却都装得不像样子。 香炉里的香烛燃尽了,他起身,取了新的一根点燃,再端着架子往高椅上一坐,铜钱在指尖一弹,一缕薄透的阴灵旋即现身。 冯天见到寒山君的第一眼,当即吓得腿软,就是犯错之后,惯性的下跪认错。 寒山君就像被人当头闷了一棍,双手握紧椅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逆徒!” 冯天抬头,对上寒山君那双牵满血丝的眼睛,心脏猛地揪紧,糟老头子怕是哭过了,冯天心疼得要命,像往常犯了错一样,他说:“徒儿,下次不敢了。” 寒山君腾地站起身,怒叱:“你以为你还有下次!我说过多少次,从来都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非跟那混账玩意儿混在一块儿,现在好了,人家毫发无损的回来,你自己却把命丢了!” 冯天早有所料,他师父绝对会将自己的死归咎到怀信身上,一点儿道理都不会讲。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跟这蛮不讲理的糟老头子掰扯清楚,论起当时的情形,冯天阐述完,总结:“所以,怎么能怪怀信呢,我自己能躲。” 尽管说,当时的情形危机,寒山君听完,却仍是怒不可遏的斥责:“也就是说,你自己活腻了是吧?!” 冯天:“……”不带这么胡搅蛮缠的。 寒山君一颗心伤得稀碎:“养你这么大,说没就没了,我图什么啊?” “师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