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为客哦了一声,此时眼睛还是覆着黑布,后面疗伤期间不可见光,就连烛光都不行。但深夜偶尔大着胆子取下时总算能看见些东西了,虽然还总是盖了层薄雾似的朦朦胧胧。 每次用完药苏槐都会在这房间里点上香,据说有些安神作用。 临近武林大会,用药量也渐渐少了,终于有一天,苏槐空着手来了。 “可以摘了。” 季为客意外的心里毫无波澜。 苏槐说着给他摘下了黑布,虽说正好碰上阴天,也没多强的阳光,但当光芒照进五年黑暗的时候,还是显得刺眼不少。 苏槐知道会有生理性泪水,忙制止道:“别抹,让它流。” 季为客就莫名其妙一只手僵在空中,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场面看上去着实怪异。 “……这样显得我很矫情。” 苏槐宽慰道:“你矫情一次没事,是吧。” 季为客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苏槐长什么样。倒确实长得耐看,不过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 季为客并不在乎苏槐到底长什么样,他更想看看沈问澜去。熬了半天才总算把那些眼泪给流没了,眨巴了好几下,拿了苏槐递过来的一方帕子,三下五除二抹完了之后拿黑布遮了另一只彻底废了的眼,立刻冲出房间去找沈问澜。 苏槐留在原地,习惯了。 沈问澜正在后院里背靠着树,表情不甚自在的摸着后颈那片从小到大被长发盖住的皮肤,脸色极差。耳边遥遥听见脚步声,便抹了一把脸,抓起手边凝风,回头迎上寻来的季为客,望见他眼睛四处寻着,望向这边时明显一亮,心中了然了。 沈问澜伸手抓住他:“可以了?” 季为客眼睛发亮的点点头,打量他一二,不无感慨道:“你这不是也瘦了。” “从前富贵日子过得快活,突然没落,一下子只有糟糠佐菜吃,那当然瘦了。”沈问澜无可奈何,“最近没事?” 季为客知道他说那还黑黝黝缠着他的毒,“可能是苏槐那药有什么抑制的,只是有些幻听与小痛,比之前好多了。” 沈问澜听这苏槐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倒是被他身世吊起了胃口:“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季为客耸耸肩。又叫了他一声,见沈问澜完全沉浸在思考中,便也不出声了。五年过去,虽音容未变,但脸色却是差了不少,季为客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沈问澜这才回过神来,季为客仗着他不敢打自己,肆无忌惮的伸手去捏他耳垂。 沈问澜有些哭笑不得:“捏够了没有?” “没有。” “不给捏了。”季为客眼看要得寸进尺搂他脖子,沈问澜抓住他手腕,反手也捏了一把他的脸,云淡风轻的挡住了他要去摸自己后颈的手,“最近不给。” 季为客吐吐舌头:“毛病真多。” “就你话多。练剑去,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去看你练得怎么样。” 沈问澜说着随手揉了一把他头发,拎着凝风走了。 季为客听他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低骂一声,转头望去,见他隔着发捂着后颈。 刘苍易在床上躺尸了一个星期,武林大会开幕。 刘归望把一众参加大会的弟子叫来,早上起来故意往脸上抹了恰好的□□,还颇为内行的修了容,整个人看上去惨白中透着惨白,整个人言行举止间都是标准的操心过度的少庄主。 茶妈心疼的够呛,然而刘归望戏比钱还多,拉着一帮弟子来到看上去简直生命垂危的刘苍易面前,父子连心的演了一出“老庄主好惨啊”的好戏。 “如今北亿风头……正盛,我此……咳!此时去了……也是如……烟花……!” 刘苍易忘词了,咳得挤眉弄眼地给他一个眼色,刘归望心领神会,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呼之欲出的眼泪,他一吸鼻子,夸张的颤着声音道:“爹!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就算如烟花般转瞬而逝,也比不上长长久久的与我北亿同在啊!” 看得在一边易容好了混在弟子其中的白问花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刘归望戏这么多。 刘苍易暗地里比给他一个大拇指,吸了一大口气,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声音接着断断续续仿佛收音机没信号:“傻小子……有谁……咳!有谁能长久……于世……如今局势,虽非我……非我愿…却避无可避……咳!” 刘归望开始浑身抖筛子一样抖,哆嗦着声音张嘴就来:“爹!!” 身后弟子哭叫着老庄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