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却止不住的往下坠。 太不对劲了,不说母亲究竟知不知道慑儿是月氏的孩子,若说是已经知道了,那如何还能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那往日的疼爱不似作假,回忆里母亲对慑儿的点点滴滴,俱是悉心关怀,爱护有加。但若说是不知道,那曾经的关怀爱护便就是假的不成,这爱护之中掺杂的倏忽冷漠,实在是让他游犹疑不定。 陈陵闭眼无奈的舒了一口气,抬脚踏进小香洲的院子,往日来去如风的步子,今日却格外的沉重。 在病中关得紧紧地门窗现在俱都打开了,案条上摆着鲜灵灵的报春花,小巧精致的鹅黄色花朵被层层绿叶顶起来,迎风摇曳。被病气熏得有些发黄的帘子帐幔都换成鲜亮的颜色,地上也被水洗了一遍,香炉里点着芬芳馥郁的百合香,被风一送,里里外外的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的芬芳。 陈慑已经坐在里头了,果如刘嬷嬷所言,脸上俱是一派欢欣之意,并无往日的疲惫无神。 刘氏就坐在榻上翻着一本书,听见陈陵进来的动静,放下手上的书,笑意软绵的拉过他的手温声道:“母亲这几日身上不好,倒叫你累着了,好容易才补回来的一点子肉又没了。今日母亲做了你最喜欢的梅花锅子,多吃点儿。” 陈陵牵着嘴唇轻轻地笑了笑,虽有满腹怀疑,但也不好一来就问出口,忙乱惊疑的一颗心被自己强行忍住,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的用完了一顿饭。瞧着陈慑脸上笑盈盈的团团喜气,不算强行做出来的浮华神色,总算心头放下了一桩事。能走出来就是最好的,就此经过你磋磨,想必也能立得住了。 “看你精神了许多,我也放心了。本还想着若是你仍旧恹恹的,就把收藏的那柄断水剑送与你。不成想你已经是不需要我哄的年纪了,这柄剑想来也是送不出去了。” 自陈陵进来,陈慑目光一直不敢和他对上,就怕在里头看见自己惧怕的讨厌的冷漠的目光,但现在听见兄长还愿意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当即喜上眉梢的一扬脑袋,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道:“既然是哥哥给我的东西,怎可以收回去,我一会儿便随着哥哥去拿。到时候,还请哥哥教我,若是能学得哥哥的一招半式,我也算是哥哥名正言顺地半个徒弟了。” 陈慑一直都知道自己相貌有异,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的人,刘家也并未有什么相貌和他相仿的舅舅。母亲也并不是,如表面上一般爱他的,这一点他自小就知道。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让他见之即喜的也就只有兄长一个,毫无芥蒂的肯宠爱他的,也只有兄长一个。所以他在意的,也不过只有兄长的态度罢了。 窗外开始抽发嫩芽的雪樱花摇晃下来一网斑斑碎金,筛子一样的筛碎了细细的金点洒在兄长白玉无瑕的脸上,微垂的眼睛里有润润的水泽闪烁,像极了他珍藏的那颗水珍珠。圆润的珠子里像是藏着无穷的空明的水流,无论何时都能变化出无穷的魅力。 陈陵把陈慑送走之后,又把屋子里的人遣了出去,对着刘氏笑盈盈的温柔的眼睛,突然之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虚弱的闭了闭眼,齿缝中溜出一道颤抖的轻音,“母亲,父亲······父亲他早就死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陈陵等待着迟来的风雷,低着头等了半晌却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诧异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刘氏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流了满脸的泪。那嘴唇依旧是弯成笑意柔婉的模样,与平日里对他们的样子并无什么不同。只那双眼睛,哀痛悲怆全然沉默在无声蜿蜒的泪水之下,沉淀成烙入骨髓的伤痕。 “母亲······母亲!”陈陵突然之间泪流成河,忍了半辈子的眼泪,夜夜煎熬辗转的那些猜疑恐惧,在这一瞬间随着母亲无声无息的泪水,全然奔涌而出。 第二十七章:交瘁 “傻孩子,你哭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