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日,国公爷便要离京,今日忽然想起邀沐敬亭来府中说话,而后又一道在尽忠阁用了晚饭才走。 白苏墨已经许久没有同沐敬亭一处呆这般久过了。 这顿饭吃得很和睦。 国公爷时有问起沐敬亭这几年中的事,沐敬亭都一一应过,大都轻描淡写,实则却不易,国公爷和白苏墨都心知肚明。 只是沐敬亭不想多言,国公爷便也不点破。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也算欢愉。 而这欢愉里,却多少带了些物是人非的意味。 便再不能像早前一般,两人嘻嘻哈哈,同国公爷说东扯西,承欢膝下,毫无生分。 而眼下,沐敬亭言辞中何时都带了谨慎。 白苏墨也大都在听他二人说话,少言,便是说话也都是挑着话说。 两人都怕这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忽得触碰到早前那段记忆,最后让国公爷生了芥蒂,不欢而散。 便都谨小慎微,实则吃得味同嚼蜡。 国公爷则是独自饮酒,也不让沐敬亭作陪。 沐敬亭在复健,不能饮酒,国公爷虽未亲口问起过他,却知晓得清清楚楚。 这顿饭,三人都极尽努力,想寻些早前时候的味道,却又都各怀了心思,才勉强撑起了这一份和谐。 国公爷独自多饮了些,元伯扶国公爷去休息。 白苏墨便去送沐敬亭。 自钱誉之事后,爷爷其实不如早前那般介怀敬亭哥哥,才会邀敬亭哥哥来府中一道用饭,也让她单独去送敬亭哥哥出府。 其实爷爷这趟离京至少半年,心中多少惦记着敬亭哥哥,要不也不会临行前邀了敬亭哥哥来府中。 只是这三两年的时间,仿佛一道鸿沟。 分明亲近的人,也好似处处都沾染了几分小心翼翼。 而若无这份小心翼翼,又怕更是尴尬几分。 踱步苑中,齐润和流知都未同行。 白苏墨和沐敬亭并肩,心中却都在想旁的事情。 十月一过,便入了十一月,整个京中都似骤然凉了起来。 白苏墨记得府中早前还是秋风落叶,眼下,似是一夜之间连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了,腊月的气息便也似悄然近了。 方才从月华苑出来,尽忠阁有地暖,白苏墨尚不觉得,眼下,一股风吹过,白苏墨才觉被一股子凉气吹透了。 白苏墨微微寒颤。 刹那,便有一袭温暖的外袍批在身上。 外袍尚带着体温,好似寒风也吹不透。 白苏墨愣愣转眸,“敬亭哥哥……” 沐敬亭清浅笑道:“小时候便怕冷,一点都没变过。” 白苏墨怔了怔,许是沐敬亭一席话说到了心底,她早前眼中还复杂继续,此刻,便也跟着笑起来。 她自幼同敬亭哥哥亲近,他的外袍她自小便披过无数多次。 今日也同早前一般,并无多少不同。 白苏墨先前还有些错愕,沐敬亭的一句话便似不经意间将先前的隔阂抹去。 白苏墨裹紧外袍,两人才又都笑了起来。 白苏墨便叹道:“自从回京之后,一直同爷爷一处,从未分开过这么久。虽说爷爷身边有元伯和齐润照顾,可我心中还是担心,爷爷年事已高,此趟远行一定不易……” 这番话其实憋在心中许久,若非先前沐敬亭的一句话,她许是不会提起。 沐敬亭看她,轻声道:“苏墨,国公爷亦舍不得你。” 白苏墨抬眸看他。 黄昏已过,府中各处开始掌灯。 昏黄的灯火照在他脸上,剪影出一道精致绝伦的轮廓。 似是少年时的模样,从未变过。 短短的一句,便能让人心底微暖。 白苏墨微微颔首。 月华苑离大门口不远,似是并未说起几句便到了。 马车已侯在国公府外。 沐敬亭驻足:“勿送了。天凉,早些回去,让流知给你煎完姜汤水。” 不知为何,白苏墨眼底氤氲。 沐敬亭瞥目避过:“对了,到远洲的时候,替我向老夫人和晋元代好。”言罢,这才重新转眸看她,眼中已换了一番让人挑不出错处,却模式化的笑容。 白苏墨微怔。 沐敬亭转身:“回去吧,我也回府了。” 他转身,白苏墨才回神:“敬亭哥哥,衣服……” 她是指批在她身上的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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