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中带有几分埋怨:“先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穷小子,哪知你家豪宅竟在城东, 其实你早说多好,我也会平常心待你,甚至教你更多。” 辰时不愿多言,只笑着点了点头。 辰时从松江回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姐,我这回真是长了见识,松江码头商铺云集,国货中的好东西都能找到。一个个大库房堆积如山,洋商需要的大项是丝、茶叶、瓷器、棉、漆器、药草等。而他们的钟表,玻璃镜和葡萄酒被官府垄断,有钱没路子根本买不到。” 棠儿想起花无心和陈思逸,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不会缺少洋货,渴求澄明的心越来越重,“我也想见见世面,你们下回再去带上我。” 辰时应了,感慨道:“以往,各地行商携带大批金银,不但麻烦而且风险很大,现在有银票真方便。” 棠儿若有所思,平静地问:“钱庄存额和借贷利息怎么计算,到底有多少?” “利息并无定额,主要由银根松紧来计算。存额利息统一为三厘,目前在江宁有人以三分放贷,正常借贷的利息多则一分二,少则七厘,若按平均来算是一分上下。” “如果有钱庄,购粮款项完全可以自由掌控,其中的周转银子便是一笔活动款,能将安徽那帮粮商拢过来,单这些就有赚了吧?” 辰时的目光熠然一闪,已经领会她的想法,腼腆笑道:“开钱庄不是那么容易,得有钱有后台,还要打通钱业行会。如果没有背景靠山,资金不够充足,一旦发生挤兑就彻底完了。” “靠山不是问题,家里有三十多万,我们这么年轻尽可放手一搏。” 万利钱庄成立不过数年,辰时虽是学徒却早将发迹过程看在眼里,他犹豫片刻后突然信心满满,激动说道:“万利钱庄的初始本金是十八万,三十万本金的钱庄在江宁可算中等实力。开钱庄最怕的就是烂账死账,追债是我的强项,加上这块有保障几乎不赔。” 棠儿和辰耀每天在家学习钱庄知识,她不想再经历遭受侮辱的危险,让金凤姐收牌子不再见客,尚誉有官条子过来直接送到家里。金凤姐满腔抱怨并不同意,棠儿索性将衣裳一收就走,金凤姐拗不过她只能妥协,好歹生意还有小水仙撑着。 辰时跑街这么多年路子广,对于江宁的大小钱庄都有了解,他找到几年前在万利钱庄做掌柜的老孙头为自己做事。老孙头年近六寻被赵宝林辞退,这人耳聪目明还能做事,且人头熟,是个理财的好手。 夫子庙有家规模较大的书画行,地处东段好位置,由于经营不善一直处于不温不火中,辰时上门一探,老板果然愿意平价转卖铺面。 “诚至钱庄”名字是尚誉取的,他并不出面却题写了诚至钱庄四个大字,提前由手下官员送过来。 辰时精力过人,招学徒,带着师傅们封银库修饰铺面,忙得不可开交。 光开业不行,先吸引些储户尤为重要,秦淮河的姑娘多少都有存蓄。棠儿思量片刻,对辰时道:“我想给秦淮河有名的姑娘每人发一本存折,里头存三十两,算送的。” 辰耀一愣,惊讶地说:“这是做什么生意,张还没开就往外边送钱。” “不但要送姑娘,我还要送江宁所有官家夫人,名气传出去不怕没生意。” 辰耀细细一想,无奈摇头,“这些官家女眷若知道是与姑娘们同得,一定不会要。” 棠儿将心一宽,嘴角缓缓扬起,“米价每斗五钱,二两能买最好的胭脂,足金戒指二十两款式任选,三十两能买多少东西,谁会跟钱过不去。” 辰时心思细腻,立刻笑道:“姐姐说得对,我这就去拿空存折。” 小水仙聪明伶俐,早已适应听雨轩的环境,在金凤姐的教导下成了红倌人。至上回险些丢命,胡爵爷不曾上门,时常以每天六个台的局账接她去府里小住。 小水仙暗里偷骂胡爵爷是老东西,乐得不去应酬,她不但学会了各路赌术,更学会了如何应付男人,焚香、茶道、点烟、吃酒、雀儿牌,样样在行。 金凤姐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时常忍不住夸赞,一对比下来又召集姑娘们,将几个不会做生意的臭骂一顿:“单羡慕有什么用,看看小水仙多努力,一个个姿色不如偏还懒得出奇。” 小蝶年前就跟着石中玉回了无锡,单松友光明正大转做月娥,短短数月钱花下不少,整个人干筋瘪瘦,相如有疾,又似被狐狸精吸去精魄。家中老母和正妻多次来听雨轩揪人,闹得单松友丢了面子,只得有所收敛。 月娥和小蝶一起学艺,同穿一条裤子长大,至小蝶嫁人后月娥的心空了一般,不疼不痒却说不出哪里难受。她在听雨轩被姐妹们孤立,乏味就去锦香居看戏,台上正演《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出场的正是颇有名气的武生贺翔,头扎玄缎包巾,上挽英雄结,脸上搽得通红,浑身肌肉结实非常。他武功纯熟,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戒刀满身围绕,耍得旋转如飞。 但见刀光闪烁,分毫不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