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紧盯纹枰并不理会,将食盒搁在桌上,缓步立到他身后。 玄昱穿一袭贵气的绣金湖绉天青袍,执一粒白子落定,看向她的表情不复昔日冷淡,反而显得极其温和,嘴角笑意明显。 只在一霎,棠儿的心莫名一动,估不准他这样的笑所含何意。玄昱冷漠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早已定型,她自认固执,对于认定的事难以改观,再也不希望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尚誉善于察言观色,立刻注意到了玄昱的神色,唤来丫鬟道:“去五小姐房中给棠儿姑娘拿双鞋。” 棠儿双目一弯,含笑道:“不必麻烦,新学了几样点心拿给您尝尝。” 尚誉抬手落下棋子,“你去账房领买炭的银子。” 很明显的逐客令,棠儿颔首,应谢后离开。 斜风微雨将花瓣打落一地,园林草木,苍苍苔藓,亭台楼阁如洗一新,尚子慕立在长廊尽头,见到棠儿立刻冒雨跑上前。 第11章 意不尽 (11) 闹出命案这样的大事,秦淮各红楼都等着看热闹,入夜的妙音阁大门紧闭,听雨轩却门庭若市,更有三十多人维护秩序。多年前就有传闻,听雨轩幕后是个怎样的大人物依旧是谜,红楼老板们忍不住要打听,这才知道坐镇的是江宁府长公子。 厅内人声鼎沸,两个妈妈能力不相上下,各司其职忙得团团打转。 金凤姐和院里的打手全部被抓,棠儿前去县衙打听,得知结案前不能放人。听雨轩需要正常经营,为了避免后续有人上门找麻烦,她只能想到请尚子慕帮忙。 棠儿略施粉黛,发髻微松,簪一只镶绿宝石金步摇,一身湖水蓝水泻长裙不显沉闷反而衬出肤色白皙。她对尚子慕微微一笑,抱琵琶端坐,拨弄五弦,一首《问来使》衬着清丽的嗓音,朴实自然:“尔从山中来,早晚发天目。我屋南窗下,今生几丛菊?蔷薇叶已抽,秋兰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熟。” 丫鬟们小步进出,一席酒菜安置停当,配着诸多时鲜果品煞是丰盛。棠儿微微欠身放下琵琶,对尚子慕道:“公子先用晚饭,等会儿我唱《桃花扇》。” 尚子慕点头就座,心中却因她的礼貌客气涌出另一番苦涩滋味。 珠帘一动,妈妈笑脸盈盈带人进来,棠儿蹙起眉,本能对玄昱生出几分抵触。 尚子慕一整衣袖正欲行下跪礼,却见玄昱以指压唇,立刻明白太子此行不便张扬。棠儿眼波盈盈,上前行个万福,“见过四爷。” 妈妈并不知晓玄昱身份,热情笑道:“我们听雨轩的菜做得比外头好,两位爷先用,我下去安排加菜。” 玄昱看一眼尚子慕,“你父亲那关难过,回府只说是我邀你。” 此言一出,尚子慕心中霍然开朗,压低声音,感激地说:“多谢四爷周全。” 看来自己这招隔山请佛并不高明,他一眼就能看穿,棠儿将心一宽,扶袖执银箸夹菜到尚子慕碗中。相视一笑,尚子慕眼中陡然生光,只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玄昱衣装华贵,拈起箸,语气分外自然平和:“你也一起吃。” 棠儿帮他们斟酒,娇慵地笑道:“各行有规矩,都得遵着礼数,我不饿。” 身量纤弱的她,胸膛内藏着一颗坚韧的心,更竖着一道自认为牢固的墙,玄昱不再多言,自顾用菜。 回想以往,尚子慕这才明白,红楼姑娘们看似风光,席间却不能动筷子。他眼眶发红,如鲠在喉,将银箸搁在筷架上,对玄昱辞别后大步离去。 棠儿立刻出门相送,这样的雨夜,不知哪位豪客为心仪之人燃放了漫天烟花,灿烂的光束瞬间点亮夜空,火花升起,一霎间绽放,最后黯然沉寂。 凭栏远眺,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善于逃避苦难,暗夜对于人们最大的奖赏永远藏在光明中,如同绚烂的烟火,热情奔放,希望和美好至心底永生不灭。 传出几声春雷,雨越下越大,敲打瓦片,乱扫轩窗。 棠儿默默回头,发间的金钗映着烛光滟滟生辉,屋内一时安静,雨声和着楼下传来的琵琶乐声,靡靡入耳。 玄昱已经漱口洗手,“尚子慕方正敦厚,恐意志不坚,你这是要拉尚誉下水,他不会让你如愿。” 棠儿当然没想这么长远,心中一慌,“四爷这话奇怪,我听不懂。” 她的喜怒哀乐不知何时系上了玄昱的心头,正如莲花生在佛的手心那样自然,他收敛笑容,“你的聪慧不亚于美貌,一向都是利用姿色达到目的?” 棠儿再次生出抵触之意,抬手把玩腕上的金镶红蓝宝石镯子,神色自若地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物尽其用,能用得上这副姿色皮囊也算我的本事。尚子慕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