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斡旋:“你拿一万银子,今晚就让你住棠儿的绣房。” 这话明显有假,钱贵气得狠狠开骂:“还想骗我,老贼婆,我们三个一起死怎么样?” 棠儿感叹金凤姐观人细致,这人不打发走真会出事。这时候,她想到玄昱说过的话,将那意思转换为:要想被人相信,你首先得让对方清楚自己的行为动力,对方能从你的需求中获得什么。 打定策略,棠儿唇角微扬,小心上前一步,委婉动情地劝道:“贵哥,你是白手起家,这些年打拼不容易。我手里有银子为自己赎身,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钱贵目光一闪,陡然生出希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棠儿,你愿意跟我?” 棠儿脸上颜色稍霁,点点头,金步摇上的垂珠在两鬓盈盈轻晃,“你是茶专家,有生意头脑,我相信你能东山再起,不会让我过苦日子。” 钱贵咧嘴笑了,一把推开月娥,“棠儿,我真他妈瞎了眼,放着仙女不爱,怎么会移情月娥这下作的贱人。” 棠儿拿帕子印在唇上,眼神中带微薄惧色,半生气道:“还不将匕首扔了,瞧着瘆得慌。” “哐”一声,那明晃晃的匕首就落在地上。 金凤姐见钱贵一脸痴相,着实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狡狯的笑,心中暗赞:丫头真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这活瘟神。 打手们凶神恶煞般围上来,棠儿蹙眉,转面冷冷道:“你们走开,不许为难贵哥。” 钱贵见她护着自己,感动地说:“棠儿,我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从没想过伤你,就算掐死自己,我也绝不会伤你分毫。” 众人散去,只剩青鸢候在一旁,她武功极好,但凡棠儿有半分危险当然不能离开。 棠儿一脸温柔,眼睛里亮晶晶的,浅叹一声道:“你怎会这么傻?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一被他们伤到怎么办?” 钱贵激动得快要流泪,捉了她柔软的小手,懊恼地说:“你是不知道,她们到底骗去我多少银子。” 棠儿让青鸢去门口守着,小声道:“贵哥,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待她说完,钱贵将信将疑,一脸愁容,“好棠儿,你说的可是真?” 棠儿抽回手,粉拳往他胸口一锤,气得背过身去,“当我没说。” 钱贵内疚不已,两行热泪涌出眼眶,“棠儿,你别怨我,我是真被骗怕了。” 棠儿拿帕子拭一拭眼角,立时又被辣得泪水滚滚,捏着发痛的鼻子道:“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你究竟能不能让我如愿?” 听到这里,钱贵已是泪流满面,伸手扶在她肩头,“能!我保证努力去挣银子,此生若有负于你,定遭报应天谴!” 棠儿转过身,抬手捂他发誓的嘴,衣袖间隐隐带着馨香,“你赶紧回去,多少准备一下。” 等钱贵的身影消失,棠儿脸上那抹万千柔情和深情依恋也就跟着消失了,速度那样快,仿若从未将方才的惊心动魄放在心上。 一转身,她的笑就有了别的含义,那是不加掩饰的自嘲。明明厌恶却能笑语自然,装出一副款款深情,她深感自己成熟了,甚至想为自己的厚颜狡诈而喝彩。其实这些不难解释,诀窍就是把自己假装成另一个人,另一个绝对无情妖娆的女子,另一个温柔又痴情的人。 入夜,丽园街车马如龙,火树银花,两侧皆是气派奢华的歇山式红楼,大红灯笼和道道彩绸衬得整条街艳色纷呈。 男子手执一本桃花面折,朗朗吟道:“李氏棠儿,年芳十九,号度影居士,善书法山水,作得诗词。一幅烟雨春山图,墨色润泽,浓淡精到,景致洗练洒脱。评曰:秋水为神,琼花作骨,若之海棠初开,素馨将放,芙蓉输静柳输腰,水月难与比清澄。” 相貌清秀俊朗的友人凝神片刻,不禁问:“你念的是什么?” 男子将面折递给他,“花魁甄选也取状元,榜眼,探花三甲,这是棠儿姑娘的夺魁评语。” 友人笑了,“樱桃小嘴万人尝,这么好的女子怎会落入风尘?” 男子已经拉他进了悬灯结彩的长街,一脸兴奋地说:“前有绿珠、红拂女、薛涛、鱼玄机、后有柳如是,董小宛,谁不艳冠群芳,文采卓绝?走吧,整个江宁的文人墨客都以能见花魁一面为荣。” 厅内人声鼎沸,表演歌舞的台子被条案隔开,丫鬟们捧着托盘快步进出,将甜瓜、葡萄、瓜子、大枣、核桃等摆得满满当当。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