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听了她的话,驻足回眸。这少年生得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偏偏佳公子。他在穆善的手中,被捏得脸颊通红,眼神中满是求生的欲望,看着他。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希冀与渴望。他抚得一手好琴,方才隔了老远,他都被他的琴声打动。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生命方才绽放的孩子。他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难道就要这样断送在穆善手中吗? 他家中又是否有妻儿老小等着他回去? 白先生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陆晚晚双眸恳切地看向白先生,她又喊了他一声:“白先生?” 白先生愣了一瞬,喉头嗫嚅,终是点了点头。 他看向穆善,声音冰冷:“放了他,我答应你。” 穆善终是笑了下,她松开手,陆晚晚从她的掌中滑脱下去,双膝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穆善说:“你们中原有句话不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放了他,明日我就启程去珞珈山。” “你既与这小子投缘,不如将他带去路上,也有个人说话解闷。”穆善说道。 话毕,她转身用羯语对萧廷说要陆晚晚留下,萧廷扫了她一眼,应下了。 白先生脸色变得煞白,他捏紧了衣袖,拔高音量喊道:“穆善!” 穆善回首,朝他笑了下,喊了人来,将白先生和陆晚晚都带了下去。 他们被带到一处宫殿,进去后,白先生便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两侧候着的宫女仿佛习以为常,有序地退开。 陆晚晚不知这位白先生是什么人,看起来穆善对他很是不同寻常,似乎对他很礼遇,不仅给他如此宽敞的宫殿,拨了许多宫女伺候,言谈间也十分微妙。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宫殿内都是中原的陈设,布置得很用心。 墙上还挂了几幅美人图,看样子应该都是白先生自己画的。 陆晚晚越发纳闷他的身份。 她怯怯走过去,朝白先生重重一揖,道:“谢先生今日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白先生抬头扫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她坐。 陆晚晚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在下宋皖,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他答道:“白荣。” 陆晚晚略点了下头,又问:“白先生,羯族太后让我们去珞珈山做什么?” 窗外灯影一乱,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有人打窗前行过。白荣朝陆晚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半晌,足音远去后,他才微微叹息了声,说道:“你如果想活命,就什么都不要问,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陆晚晚张了张嘴,还要再问下去,白荣却缄口不语,什么都不再说。 次日,陆晚晚和白荣被送上去往珞珈山的马车。 意外的是,穆善和萧廷竟然同行。 陆晚晚越发肯定白荣的珞珈山之行事关重大,或许和前世骆永尚就的那场败仗有关。 白荣是个很温文儒雅的人,他谈吐斯文,待人和气。他话不多,和陆晚晚同坐马车之内,他总问她大成如今的事。言谈之中,他似乎离乡已久。 陆晚晚没忍住,问他道:“先生很久没回大成了吗?” 他扯起嘴角,苦涩地笑笑:“很久了。” “很久?”陆晚晚侧目,看着他。 白荣瞧着眼前的青年,眉目清朗,很是俊俏,心上多了几分欢喜,问她:“如今是什么年号?” 陆晚晚道:“长泰十八年。” “长泰十八年?”白荣喃喃,目光落在窗外草木枯黄的草原上,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陆晚晚说:“那真是挺久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陆晚晚瞠目结舌,白荣看起来和穆善相处得不好。穆善日日会差人送来锦衣玉食,他只穿两身早已褪色的麻衣,只吃最清淡的果蔬,别的一概不碰。穆善有时也来看他,他却从不多看她一眼。他便如此过了十八年吗? 白荣不再说话,他不喜同陆晚晚说他的事情。 陆晚晚察觉到他眉宇间的隐匿的情绪,将多余的疑问压回腹中。 马车从羯族王帐到珞珈山脚花了六七日的功夫。 穆善和萧廷的营帐驻扎在山外。 到了珞珈山营帐,白荣不许陆晚晚跟他进山,让她在山外的营帐里待着。 穆善得知后,笑了笑,日日喊陆晚晚过去抚琴。 她颇有闲情逸致,风雅至极,一边喊陆晚晚抚琴,一边和萧廷商议大事。 穆善料定陆晚晚是个在京城长大的中原人,不懂羯语,和萧廷议事的时候也不避她。 倒让陆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