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川还纳闷,岑岳凡身边的小厮太过瘦小。 直到——岑岳凡一行将粮草押送到大营返回允州的途中遭遇山匪。 岑岳凡是风度翩翩的儒商,不会武功,见山匪来袭,便将李雁容扔到宝马背上,让她逃生去,自己留在原地与寇匪周旋。 李雁容却没有逃生,反是掉头回到军营,请谢允川帮忙救人。 谢允川当即带兵赶往事发的孤村。 那群盗匪约摸是见岑岳凡一行的确无利可图,遂杀了人放了把火绝尘而去。 那是一座早年因为瘟疫,村民四处逃命后空下来的一个村子。 山匪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 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势熊熊。谢允川忙命人灭火救人,最后只找到了七十六具尸首,就是没有岑岳凡的。 谢允川一时不察,李雁容便披了沾水的棉被冲往火海。 他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急忙扣住李雁容的手腕,道:“你疯了?这么大的火,人就算没被山匪杀死,也活不成了。” 李雁容眼圈通红,去推他的手:“我夫君生死不明,他活着我去救他,他若死了我去陪他。” 谢允川被她这话吓了一跳,细细一瞧,才发现她真的是个女子。 在他愣神的刹那间,李雁容用力挣脱开,转瞬便冲了进去。 谢允川指挥着部下救火,心里阵阵发凉,他想着李雁容肯定没救了。 但当部下将火扑灭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屋里有个储存粮食的地窖。山匪将岑岳凡打晕了扔进地窖中,火烧起来的时候,烟尘向上,他们在地窖内反倒侥幸活了下来。 正因如此,谢允川对李雁容印象尤为深刻。 却不知,原来她就是陆晚晚的舅母。 她同夫君情意深重,得知岑岳凡惨死,想必这些年她也不好过。 饶是如此,她仍将陆晚晚抚育成人,还教得她如此落落大方。 陆晚晚此时已近崩溃:“她怨我,怨我害得舅家家破人亡。如今要同我两清,什么也不肯要我的。” 这时,揽秋从府内追了出来。 见马车已远去,陆晚晚哭得伤心,问道:“岑夫人走了吗?” 谢允川点了下头,嗯了声。 揽秋喃喃:“岑夫人让纪大夫开的药都没带走。” “药?什么药?”谢允川问她。 揽秋道:“昨日岑夫人说她腿脚不好,入秋了就容易犯寒,让我给她备些炭她在马车上用。我说府上有个大夫,看诊很灵,不若给她开几副药膏。她允了,我便托纪大夫备下这些药膏。方才我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她竟没带走。” 谢允川混乱的思绪仿佛理出了个头,心底隐隐生出不安来。 此时才九月初,天气甫凉,但有时仍热得厉害,远远不到需要用炭火的时候。 “不好。”谢允川眉头一沉,吩咐道:“快,备马,去追岑夫人。” 陆晚晚眼睛都哭肿了,听谢允川说要去追李雁容,忙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父亲,怎么了?” 谢允川道:“我怀疑你的舅母会想不开。” 她是个烈性的人,十八年前就敢和岑岳凡同生共死。这十八年是仇恨和陆晚晚支撑着她,如今害得岑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皆已服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陆晚晚亦嫁人成家。 她没了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她点燃炭火的时候,仿佛看到岑岳凡的身影在橘黄的火苗上跳跃。 李雁容等死已经等了十八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