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分装,配一副药便背一张方子,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吴议念着药方:“君大黄三钱,臣附子四钱,佐使细辛一钱,以水五升,煮取二升。” 严铭提着个铜制小秤,手脚麻利地配齐了药剂,嘴里嘟囔道:“这是今天第几副大黄附子汤了?那些武夫就喜欢茹毛饮血,给咱们添麻烦!” 文武互嘲古来有之,医科当然是站在文化人那边。 吴议不禁哑然失笑,封好草药:“茹毛饮血可不需要泄下方剂,征战将士南归不久,不习惯饮食也是常事。” 两人井井有条地劳作了好一阵,背脊都凉飕飕地浸出一层薄汗,秋风悄悄灌入衣中,又在上面撩起一阵漾动的凉意。 吴议不由打了个寒噤,正想拉紧衣袖,却被严铭使劲抻了下袖角,飞过来一个向后使的眼神。 吴议往后一瞥,立即俯首作揖,拽下严铭傻愣愣挺直的腰杆,一起恭敬道:“见过孙博士。” 孙启立微微点了点头:“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里?” 吴议道:“前院太医们诸事繁忙,抽走了不少生徒,配药的就我们两个。” 孙启立心知其中关窍,他一贯刚直严苛,当然没人敢靠向他门下,门庭冷落惯了,心也就冷了,语气也难免更冷了几分:“那你们呢?你们怎么不去前院帮忙,偏偏在这角落里配药?” 吴议才想问,您老人家不在前院里坐镇,跑来后面找他们的麻烦是干什么? 嘴上仍然是谦恭:“前院固然繁忙,后院也不可少人,前院的太医的千金之方也须经手调配,经火煎制,我们虽是生徒,但也责在其中,不敢懈怠。” 言外之意,我们就是螺丝钉,哪里需要拧哪里。 孙启立眼里果然稍见暖色,眼瞧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家竟比那些痴长了几十年的懂事些,心里也有些活动了:“农人耕织,商家买卖,武将戍边,文臣谏言,各职各业各司其职,社稷才会平稳安定。为人医者,也正需要你们这样安分守己的责任感。不过,你们到底还是生徒,老在角落里待着是学不到东西的。” 严铭和吴议交换过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看来孙启立是打算给他们开点小灶了。 孙启立身子骨不好,眼神却不差,瞧见吴议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又见他衣衫单薄,额上却是一圈细汗,想来确是个脚踏实地、老实做事的学生。他颔首道:“这里风凉,你们还没医好人,自己就先倒下了,还是跟我去前院做事。” 孙启立金口一开,两个人便被提拔到了前院,相熟的生徒目目相觑地打量着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同学。 但孙启立显然没有让他们来歇息的意思。 “桑菊饮一副,送去太子殿下处。记住,嘱轻清之品,不宜久煎。”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