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长子会用失去记忆来逃避痛苦。” 明明阳光温和,桓修白却仿佛不堪照射,眼前一阵晕眩,差点站不住。 “……我不想让他伤心。”他低喃着,面有悲色,眼神飘忽已是绝望,“他不该伤心的……我想看他笑。” 席悯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圈在脖子上的围巾,认出了它。那曾经是她的旧物,被她套在了杜阅澜身上,又被席父塞给了席家长子,最后由席莫回送给了情人。 她将叹息含在嗓子里,告诉他:“失忆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我明白了,打扰您了。”桓修白失魂落魄地说。 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席悯攥住手中的钢笔,忽然说:“只有一次。” 桓修白转过眼睛,眸中闪烁了一点光,“您答应了吗?” “我会封住他一次记忆,如果他自己想起来,便顺其自然。” 愿意被忘记的人难得,能够回忆起来的情意也难得。席悯如此想到,终于首肯帮他善后。 桓修白回去时,心情都轻松了几分。他好似没了后顾之忧,热切地准备着收拾东西。席莫回见他在忙活回去的事,神色稍霁。 到了下午,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席莫回照例给桓修白打了吊针,亲自看在旁边,不许他再出去踏雪。 一切都看起来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桓修白摸了摸后脖子,那里的头发有点长了,稍稍盖住了狰狞的疤痕。拆了纱布,反倒更难看了。桓修白摸着那处凹陷,觉得心底缺了一大块,补也补不上,好似少了那么个牙印,他人都不算完整了。 “还有贴纸吗?”桓修白转头笑问,“我走之前,再给我贴一张吧。” 席莫回正在琢磨秘法的事,没有注意他说的“我”,而不是“我们”。 他站起身,从阿辛罗中拉出皮箱,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好像放在外套里了。” 而他之前的外套都收回了车厢里。席莫回走向门口,桓修白对他背影喊道:“冰箱里还有雪糕,拿出来吃了吧。” “还有多少?” “一根。回去再买两箱,放在我们家冰箱里。”桓修白流畅地说出谎话。 “吃到今天,倒是刚刚好。”席莫回说着,带上了门。 桓修白转过脸,才发现他的箱子摊开放在旁边的桌上,忘记关上。 鬼使神差地,他抱着吊水瓶子悄悄凑了过去。一大包常用应急药,里面有给他吃过的;速记的小本子,写满了咒法;下面还有一层,身份证,照片有点严肃啊;旁边有个大格子,里面放着—— 他的一小块腺体组织,他的抑制剂罐子,他用来许愿的字条,他的戒指,还有,一颗不会腐烂的真心。 他奉献的一切,席莫回都照单全收,珍惜藏好,从来不愿辜负他的爱。 还有那些字条…… 原来那一晚,席莫回跑出去,竟然走遍了九十九座大十字架,揭下了九十九份心愿,并最终帮他实现了最贪婪的一条——我想和你一起幸福生活。 他的祈愿,他的神看到了,接受了,亲自实现了它。 一起幸福生活。 桓修白放下曾经被血迹模糊的纸片,现在,它们又被滴下来的水洇湿,紧紧贴在一块。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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