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墙上,墙皮粗糙,没有抚平的水泥疙瘩密密匝匝地压在他的脊背上,他有点发起热汗了。这个角度,窗户里的人是看不到他的,更不知道他捋起了袖子,指腹在昨天擦破的地方抚了又抚。 他明明是个老成的枪客,现在却比头次去相亲的姑娘还青涩紧张,在原地转着圈想着话题。即使看不到脸,但能让那嗓子声音多说几句话也是舒服的。 桓修白还在徘徊,没注意走出了水泥楼梯掩护的范围,被一直守在窗边的人看到了头顶。 “你来了,怎么不上来?” 当那道他心心念念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桓修白像被当场抓住了做坏事一样僵住,爬上楼梯时脚步都没那么沉稳了。 “我刚到。”他辩解着。 “我听到你的鞋底在楼下摩擦了半个小时了。” “……”被戳穿心思,桓修白头一次觉得羞耻,但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感觉难堪。 他承认,先是被对方独特的声音吸引了,又对席莫回在黑暗中的低语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悸动。 他把我认成了别人。那他原先在等谁呢?又等了多久? 曾经也有人像我这样经过楼梯,走到窗口,受声音蛊惑和他搭话吗? 他为什么要帮我舔伤口?世家的老爷即使受了囚禁,也不会随便低下高贵的头颅,屈尊降贵自甘给一个陌生外乡小子做这种下等事吧。 桓修白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了另一个比他早来很多年的人的影子,心中烦闷,他摸了摸口袋,烟草丢在了旅舍,就想打声招呼走了。 “我等你好久了。” 桓修白硬是止住脚步,转回去了。 “你今天不赶我走了吗?”他故意问道。 “赶。你走吧。”这话很干脆。 桓修白咧嘴邪邪笑起来:“你根本舍不得我走。”话说出口,他才惊觉这话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太过逾越了。 里面的人回答地很包容:“舍不舍得又是另一回事。” “你今天没有出去?”桓修白索性坐在台阶上,他的视线刚好和窗沿平视,能捕捉到窗边的一缕银发。 席莫回背靠着墙站在窗边和他说话。 “我一天只能出去一次,在日落之前。”男人自嘲笑了声,“我这样的不详之兆,到哪里都被避之不及,还是少出去的好。别人没提醒过你吗?少来招惹我。” 桓修白诧异地挑起眉毛。这个人一边向他倾诉感情,一边又想将他推得远远的,两种截然矛盾的态度来回拉扯,让他更感扑朔迷离。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这条命,又不是别人来帮我活的,管他们做什么?”桓修白不经意地说。 “你说得不错。”席莫回轻声道,“但现实往往做不到。” 锁链哗哗响起,里面的人走开了,桓修白的眼睛追着最后消失那一丝银发,最终失落地移开。 他想赌气说自己不来了,可嘴巴不听使唤地朝里面喊道:“我明天还会来的。” 他走下台阶,没着急离开,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焦急着什么,等到窗口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嗯,我等着。” 桓修白像是给干涸开裂的土地灌了一大汪泉水,心情舒畅地走了,连带步伐也有底气了许多。 连续一个星期,他每天都会到楼梯前报道,谈话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发现对方不仅学识渊博,还性情温厚。当桓修白惊觉自己忘记了烟草,每天拿这个当做早起的动力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他享受着席莫回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情感依赖,每每回想起那几句饱含深情的话语,内心都沸腾起小小的气泡。但与此同时,他也日渐憎恨起那个他替代的人。 为什么这道声音的主人注入深情的人不是他? 桓修白日日煎熬,甚至起了念头,不想再去窗口。有几次他在那附近转悠,差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