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一道长长的车马队伍整装待发。 王小花心里有点窃喜。江棠镜要跟庆南王一行赴京去了,而她和大姚、陈宇带赵晨晨回山庄。 许是因为杀了假华先生的事,江棠镜之前说过想要她一块赴京,但她坚持拒绝了,并一再声称那不过是凑巧射中。看看现在,过了昨晚,江棠镜也不想再带她去了。 江棠镜骑在马上,在队伍前头等待出发。这离得不近,王小花也无需再去想要怎么面对他。昨晚那样的当众折辱,她今天也是鼓起了几分勇气才能当做好似无事发生,好在至少同伴之中只有陈宇亲眼目睹,而李凌川他们,也要一并启程赴京。 李凌川自那边马上看来,王小花默默回望他一下,没有任何旁的招呼举止,他也难得的很安分,不挥手也不说话,她都看不出来他点头没有,也用眼神向他示意,一切安好。 她第一回发现,喝酒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能让人忘掉好多事,伤口疼都能忘掉。上午宿醉醒来,帐子里各种乱七八糟,她就记得昨晚陈宇来唠叨了几句被她赶走了,还有……做了个难以启齿莫名其妙以至于让她怀疑自己有潜在心病的梦,此外一切确实可谓安好。 可…… 王小花禁不住那要挖出洞一样的注视,有些艰难地,终于向江棠镜回望过去。 真是奇了,她想道,叫自己好生压下去的愤懑之意隐隐复苏,但还是惶恐更甚。 老大还在生气? 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收紧,只怕打了他的那一下,自己受到的处罚是不是还不够。 车马终于启程离去,尘土逐渐落定,王小花暂且舒了口气,稍稍提肩舒展了下筋骨,扭头向旁确认道:“他们怎么说也得一俩月才回得来吧,是不?” ****** 七月流火。 城郊车道上,一行人马落于后尘之中,马车帘被一只纤手猛然掀开,一个容装精巧的年轻女子似乎很生气,马车还在行驶,就要从车厢里下来。 “大小姐呀!” 女子要甩开拉住自己的嬷嬷,愤愤叫道:“把马牵来,我要下车!” “这如何使得呀!这山道崎岖,若是中途颠簸马儿失足,那可是要丢了人命的!” “胡说!我又不是不会骑马!” 嬷嬷只好再劝:“况且你这行装不便,这条道上往来走动的可俱是乡野村夫,你这样子去骑马,这裙摆可怎么放才好?内里腿脚露在外面,要让那些个腌臜人看了去,可不毁了你清白名誉!” “可他们、” 她气鼓鼓地,手中绢子几乎要给她扯成两道,声音都不自觉带了点哭腔:“他们为什么总是把我抛在后面!为什么连江大哥也这样?!” 山阴绿树,斜阳清风,而前面只见道上余尘,李凌川和江棠镜已经不见踪影。 “大小姐莫急,” 柔和沉静的声音响起,孟媛攥着绢子,望向帘外骑马步到车尾来的人,“出了原汐城,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到百鹰山庄。现下他们再快,也不过赶在前头一炷香的工夫罢了。咱们车马稳当过去,倒还悠闲自在,从容许多。” “可……” 孟霖身为孟府侍卫长,却是个雅致的长相气度,说话柔和温谨,但总能让人听得进去。孟媛虽还是有点不甘之意,但也没再坚持,咬唇纠结一下,只好点了点头,看孟霖垂眸示意过后便驱马走开,她也放下车帘,不再闹腾。 “这孟侍卫是个稳重人,”方嬷嬷见自家小姐总算听了劝,似想起来什么,不禁叹道,“若不是当年乔……唉,如今也是个有前程的,忠心可信,办事也利落。就是年纪不小了也未得娶妻,夫人可不总想着给他打算打算,张罗一下么。” 孟媛抬了抬眼,把车窗小帘掀了掀,望着窗外道旁的葱葱绿草、远处的参天野树,不再作声,神思已远游到十分遥远的地方。 *** 小巧玲珑、粉雕玉砌一样的女孩儿在夜灯亮得参差不齐的街道岔道口,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她已经在这一带瞎走乱绕了好一会了,越绕地方越陌生,禁不住越发害怕,试图叫回自己的同伴。 “文仪!” “凌川!” 又不敢太大声。大人们说外面都是坏人,她不敢惊动了坏人。 怎么办?他们实在太快了。她知道这种比谁最先跑到的游戏,自己从没赢过,可是他们要玩她就不得不也一起玩。早知道今次会像这样连人影都看不到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的呀。 可这次是一块儿偷偷跑出来的,连个丫鬟小厮都没带上,这可怎么回去才好? “你迷路了?” 孟媛惊吓地回过头,望见后方一个黑衣少年,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夜灯下站在道中,向自己看来。M.zgxxH.orG